看吧

「左寧之，」

「嗯？」

「今天那個女的是誰？」

「我第一任女朋友。」

　　雖然和預想的答案差不多，孟銓對二少的直接坦蕩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現在還是好朋友嗎？」獵人想了一下要先問哪個問題。

「也不是，好久沒聯絡了。被公司請來協助這次的案子，弄完她剛好回美國。」

「她看你的眼神不對。」開口的是小岳。

　　左寧之聳肩，說我知道。「但她是善良的人，不會有事的。」

「她現在單身嗎？」獵人又問。

「孟銓，你好難得。」連襄姊都笑了。

　　二少挑眉，「你在假裝嗎？」

「不是。我下禮拜有研討會四天，如果這件事卡在心裡我會沒辦法專心。」

　　阿恆在不遠處餐桌邊狼吞虎嚥著他的宵夜，一邊覺得這裡的人一個比一個直接，效率高到令人無言，另一種意思就是浪漫與曖昧程度根本零。

　　左寧之張開雙手要戀人過來，孟銓只伸了一隻手過去給牽。

　　二少失笑，心想這樣的孟銓真令人喜歡，直接乾脆地表現出愛和他對於這份愛的立場。

　　來，談生意。左寧之說。

　　那你叫左諒之走開。孟銓上次被那傢伙害得很慘，竟然拿出工作上的談判技巧對付自己。

「孟銓，我也是二哥教出來的。」諒諒哭笑不得。

「總之你不要講話。」

「You first，先說你想要怎麼樣？」

「把她換掉。」

「不可能啦拜託。」左諒之以財務長的身分開口。

「諒諒你剛答應不會講話的。」小岳忠心耿耿地維護自己的偶像。

「沒答應啊。」

「那你刪除手機裡孟子成的電話。」啊，出現了，那個獵人面前特有的幼稚二少。

「Come on, of course he already kept that in mind!」

　　孟銓皺起眉頭，「我永遠不會承諾你不和他聯絡。He's part of my life，you know that.」

「嘿。」襄姊出聲，你們適可而止喔。

「我知道了，二哥，你、」諒諒突然想到什麼的開口，被孟銓一掌壓住肩膀往沙發上按。他在臉被埋住前努力丟出關鍵字，「年假！」

　　左寧之眼神一變，孟銓的心立刻收緊。

「如果我讓她帶工作回去？」一字一句的，左氏企業的實質總裁說到，「帶回美國做呢？」

　　為什麼突然可以這樣？獵人馬上提出質疑。

「哥，那樣開會很不方便！」遠處阿恆滿口食物地插嘴，情況不妙、不要亂來啊！

「開會用視訊。」左寧之揮揮手，「其實這個案子本來就要經過 Jeffery，她待在那邊也是一樣。」

　　孟銓想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如果是那樣，我覺得很好。那你想要什麼？」

「年假時跟我們去家族旅遊吧。」

「……咦？！」

◎

「你說撒嬌嗎？」孟銓的語氣可以說是嗤之以鼻，「有什麼好做不出來的？只是不想而已。」

　　說得理所當然，也不想想看是誰每次都對岳弟完全沒轍。阿恆小聲吐槽。

　　其實你這句話沒什麼邏輯。諒諒回應自己的雙胞胎。

「好像真的從來沒看過孟銓哥撒嬌欸。」左家的撒嬌代表小岳歪頭。

「因為不需要啊。」獵人聳肩，這是事實。

「那有時候是一種情趣。」

　　阿恆滿臉黑線，如果有與情人的日常相處這門必修，孟銓搞不好會被當，被當還會很不爽、因為不懂原因。

「嗯。」二少點頭。

　　孟銓望向戀人，眼中寫著你也這麼認為嗎。那個表情在二少眼裡真的是可愛到不行。

　　於是獵人首次仔細回想起他們的交往狀況和相處方式。

　　左寧之非常理性成熟，除了在床上，他從來不會拿「為了看孟銓生氣」或「就是想這樣做」這種理由為難孟銓；而自己至今仍很崇拜與尊敬他，認為他會做出什麼決定一定是思考過後的結論，真的無法配合時也就各自說出難處溝通，再不然互相大吼、幾天不聯絡。

　　果然是，撒嬌到底要用在哪裡啊這樣的困擾。

「好，我今天會努力的。」最後他說，語氣就像小岳一樣。

　　大家愣住。

「嗚呼！」諒諒歡呼，「光這樣就超可愛的。」

　　他們開了兩小時的車進城，打算吃過飯後去逛這裡最大的購物廣場，正好槍械特展上個月才剛進駐。午餐是岳弟很懷念的、最普通的美國垃圾速食，畢竟不管怎麼說他都在這塊土地度過了童年，一回來馬上想到那個油滋滋的味道，襄姊也只好雙手一攤無奈同意。

　　飯後孟銓去外面抽菸，站在屋簷下看著外面的白雪，心裡覺得很平靜。

　　感覺一個人靠到他身邊，獵人把菸捺熄在垃圾桶上。

「It’s ok.」二少笑笑。

「沒關係，本來就快抽完了。」

「謝謝你答應這個旅行。」他和孟銓一起看那些雪，「我想和家人待在一起，也想和你，but I don’t have the time.」

「They are my friends, too.」並且也是家人。

「而且，其實小岳很想把這裡介紹給你，他長大的地方。」

「我知道。」

　　孟銓下意識摸了摸耳垂上的飾品，笑了。

　　進入商場後，襄姊拖著最聽話的阿恆和小岳去採購大家的衣服，諒諒則問左寧之要不要趁此去看看競爭品牌，二少點頭。

　　果然是全美市佔率超過百分之三十的槍械廠商，裝潢擺設弄得像名牌衣著，延伸了整面牆的櫥櫃寬敞明亮，還有乾淨高級的皮沙發、香檳，貴氣而不失高科技感。

　　在諒諒對著將整把最新款長槍拆解展示的玻璃櫃嘖嘖稱奇時，獵人走過來。

「買那個給我。」孟銓說，用下巴比了下遠處的追蹤器。

　　一下子愣住，「……我？」

「嗯。」

　　左諒之不可置信地轉頭看，看見孟銓笑得好漂亮。

「自己買啊。」

「我沒帶錢，買給我吧。」

「我瘋了嗎我幹嘛買給你，去找二哥啊。」

「買給我吧。」左手鬆鬆地抓住諒諒的右腕。

　　一瞬間雞皮疙瘩爬滿了手臂，接下來是右側身體完全麻痺。好恐怖。左諒之甩開他，「幹，走開！」

　　意識到自己有點太大聲，連忙走向櫥窗假裝在仔細欣賞商品。獵人馬上跟過來，他們靠得很近，略矮一些的孟銓臉頰若有似無擦過肩膀，皮膚因為冷而紅通通的。

「拜託？」轉頭又說了一次。諒諒暗叫不妙、又有些不甘心，這個笑容誰能拒絕啊。

「……幹，哪一組啦？」

　　一分鐘，左諒之輸。

「雖然不知道怎麼演變成這樣的，」左岳之興奮地大叫，「但孟銓哥你真的好帥喔！是不是沒有做不到的事啊！」

　　從商場回家後他多了兩雙皮鞋、幾件毛衣和一套新西裝，獵人前輩卻得到價格可以買三套自己這些東西的全新追蹤器禮盒組。

「諒諒買給我的。」孟銓抿唇，一邊拆了酒精棉片，開始做使用前保養。

　　姊姊好喜歡孟銓，讓人充滿驚喜呢。襄姊雙手鼓掌。

「諒，拍拍。」只有阿恆從沙發那頭望向自己雙胞胎，同情地隔空安慰。

　　左寧之臉上掛著笑，單手刷著手機，不動聲色下訂左諒之一直想要的音響設備。

　　雖然那套追蹤器確實是諒諒自己輸給孟銓的，孟銓勝利的模樣也讓大家心情很好，但左諒之似乎真的因此受到打擊。對他而言，除了年下男友，堂弟也是拿來好好捧在手上的存在。

◎

　　嗯，是誰？

　　感覺到有人搖晃自己，孟銓張開眼睛，看見二少拿著蠟燭站在床邊。

「停電了。」他說。

　　外面飄著細雪，左寧之說孟銓睡的房間朝北，半小時內就會冷得像冰庫。迷迷糊糊跟著二少回到二樓的主臥房，發現雙胞胎已經躺在床上朝自己笑。

「我們是要通通一起睡嗎？」獵人無言，在左恆之旁邊坐下。

「沒有暖氣是會真的很冷，你等下就知道了。」

「小岳呢？」

「我剛去看過他了，他很好。」左寧之回答。

　　看見孟銓疑惑的表情，阿恆好心解釋，「小岳不怕冷。」

　　小岳怕熱、二哥怕熱、諒諒怕冷、我怕冷、襄姊怕冷。

「幹，那襄姊呢？」

「他不會跟我們睡的啦，他說臭男生很臭。」

「我也不要跟你們睡啊，我要去找他。」

「他會把你趕回來。」

　　孟銓挑釁朝諒諒比中指，「他說我很香、皮膚也很好。」

　　二少將蠟燭放上旁邊小桌的燭台，「睡覺吧，雪下成這樣明天應該出不了門，我七點叫你們起來處理會議的事。」雙胞胎躺回床的左側。

「Which side do you want？」左寧之轉頭問獵人。

「Outside.」

「You’ll be freezing」阿恆警告，孟銓不理。

　　於是大床上四個男人呈現這樣的排列：孟銓、阿恆、諒諒、二少，怕冷的雙胞胎很高興地在中間抱成一團。

　　二十分鐘後孟銓就後悔了。幹他媽真的好冷啊！

「阿恆，」貼緊身邊的人，獵人開口求救。

「怎樣？」

「換位子好不好？」

「不要。」

「拜託…」

「進來。」阿恆打開他自己那份棉被，把孟銓連同孟銓的毯子收進去。

　　五分鐘後。「……還很冷是不是？你在發抖欸靠北。」

「我是台灣人啊……」我在亞熱帶地區長大啊，「一直有風從下面吹上來。」他簡直快哭了。

「好啦，我跟你換。」

　　阿恆坐起來，被另一邊的諒諒拉住，他從床的末端滑下來。孟銓你過來，諒諒說，在二哥旁邊你會比較溫暖。孟銓第一次覺得左諒之有男子氣概到不行。

　　才剛再次躺下孟銓就被收進一個炙熱的懷抱裡。

「你真的很煩。」二少在他耳朵後面開口。

「對不起啦。」

「原諒你。」

　　窩在熟悉安心的體溫中，獵人緩緩閉上眼睛。

　　突然有點想不起來這次怎麼會跟著左家一起過年假，還有那個曾是左寧之情人的女人叫什麼名字，早就忘記了。

這篇送給半夜兩點還讀了並且回覆我一堆語無倫次訊息的編輯。感恩，有你真好：）
（但反正獵人系列幾乎每篇都送給你也可以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