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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對自創
題目：在羅馬廣場閉上眼睛（day19｜ㄗ）
下篇：day29 安九

　　吃完宵夜圈圈突然發瘋，說想去環山，不曉得為什麼沒有人反對，樂器鎖進車裡，踩著剛下過雨濕濕的柏油路上去了。

　　環一圈大概四十分鐘，下來才突然覺得非常疲憊，加上從中午開始的彩排與表演，他們站了快要十二小時，於是紛紛在羅馬廣場的木棧步道坐下。

　　今天是他們最後一次在這裡表演了吧，國中就組團竟然能一起玩到現在，也是蠻不容易。記得高中畢業前曾短暫陷入焦慮，大貝邊哭邊說「高中已經夠勉強了，我一定考不上你們的大學！我不行，對不起大家再見！」，幸好最後他們貝斯手去了世新，騎車過來很近。

「欸，少爺有來嗎。」星空下豆包突然開口。

「喔幹 ──」沉默片刻，大貝第一個崩潰，「你真的很不會聊天欸。」

「沒有關係。」他回答，儘管是真的瞬間就難過了起來。

　　圈圈義憤填膺地提高音量，「當然沒來，他來幹嘛。」

　　他想起上次喝酒大家聊到人生後悔的瞬間。二十二歲的年紀聊這個話題好像有點尷尬，即將脫離學生身分要說「我不想成為那種大人」或「人生就是不能後悔」都顯得幼稚；卻又還沒到適合回頭看的階段，沒什麼成就、沒什麼人脈，也還沒開始工作，是要後悔什麼。

　　十一點半了，操場的燈熄，只剩下幾個跑步的學生和遛狗的附近居民。他在步道上躺下，決定開口。

「欸，那天喝酒大家不是說對什麼最後悔，其實我最想改變的，是一開始就不要拉你們去西班牙、」

　　圈圈妖嬌地伸出食指想放到他雙唇上，被嫌棄閃開後也不受影響，繼續妖嬌地說道，「我不許你那麼做。」

「支持圈。」大貝開口，「沒有西班牙酒館就沒有我們了，你自己不要跟他糾纏不清就好了。」

　　糾纏不清。其實大貝也沒有比豆包會聊天，糾纏不清，真爛真通俗的形容詞，可他媽說得真貼切。

　　豆包跟著躺下，頭湊過來擺在他旁邊，「你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不如定個時間點，以免哪天你真的有機會回到過去，還跑錯天。」

　　要說哪一天，他其實不記得了，就像他不記得身邊的玩伴從什麼時候開始喊那傢伙「少爺」。他有問原因，大家說因為那個人家裡開了一間會唱歌的餐廳，很秋欸，是少爺啊。

「為什麼餐廳會唱歌？」當年他天不怕地不怕，走到那人面前劈頭就問。

「白癡喔，是駐唱餐廳啦。」

　　晚上少爺帶他去看，就是一間比一般餐廳再暗一點的餐廳，招牌用花俏的字體寫著「西班牙酒館」，正前方有個舞台，上面的哥哥姊姊在彈吉他，看著譜架唱歌。後來長大一點，發現這裡的駐唱歌手大都是唱興趣的業餘人士，畢竟不是什麼繁榮的地區，客人也都只是附近居民或學生。

　　國中他學了吉他，遇到大貝，大貝又介紹了當時還不叫豆包的豆包，豆包唱歌好聽，大貝說他們可以組樂團。樂團練了半年，終於從大貝的表哥那裡獲得被淘汰的木箱鼓，他們決定找個鼓手，於是豆包的同齡表弟圈圈正式加入。

「你們那個樂團，要不要來我們家餐廳表演？」少爺問。

　　西班牙酒館成了他們的第一個表演場地，儘管風格和原本的表演者相去甚遠，老闆叔叔偶爾也會「幹你娘有夠吵」地從廚房後門繞出去抽菸，但圈圈很會跟觀眾聊天，豆包寫的歌又很好聽，竟然慢慢累積出一些歌迷。

　　第一次想要退出，是高一下學期快要冬天的時候。他們在台上調音檢查線，少爺突然大步跨上來，貼近他，把一個東西塞進他的制服褲子口袋。

「怎麼了。」

「幫我保管一下，我爸在找我麻煩。」少爺迅速回答，一溜煙又不見了。

　　摸摸口袋，是一盒菸。

　　不過菸不是重點，重點在心臟。剛才對方手碰到他的肋骨時，他的心臟差點從肋骨之間跳出來。沒有騙人，他也知道心臟不在那裡，但他發誓那一秒鐘他的心臟就在那人的指尖之下，瘋狂跳動，大聲呼喊著喜歡。

　　他們沒有其他舞台，熱音社的學長姊都只唱聯合公園，圈圈甚至不同學校，沒辦法一起表演。

　　找到新的主唱很難，新的豆包更難，豆包那麼有才華、才十七歲就寫了快二十首歌，但吉他手很多，他想不然自己退出，大家可以繼續去西班牙酒館。

「退個屁。」大貝瞪他，沒有問為什麼，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

「抓，那是大貝的錯。」豆包剝開一根棒棒糖往嘴裡塞，「你當初就該讓他請假一陣子，冷靜一下。」

「他請假你要彈吉他？」大貝瞪豆包，眼神和當年一模一樣。

　　圈圈也抽起一根糖，毫不懷疑是草莓牛奶口味，清了清喉嚨，「我覺得你們都沒錯，錯的是那個渣男，他就沒種。不敢承認也不敢真的不承認，有夠爛，他才應該剁雞雞。」

　　他則閉上眼睛，回想起那傢伙吻了他之後窘迫的臉。

　　至少有一點是安慰的，從頭到尾團員們都很寵自己，對的事情果然就是對的。組團玩音樂是對的，儘管中間發生許多爛事，現在還是有人陪自己在這邊啃為了戒菸買的棒棒糖。

　　因此他不想告訴團員們自己最後一次跟那傢伙見面是上星期，大家一起喝酒那天。喝完酒大貝送自己回家，計程車開到巷口他就看到了那人，但沒告訴大貝。

　　他站在鐵門外醉得視線頻頻晃動，心想自己真像個國中生，像他剛開始彈吉他的時候一樣，只差國中生不能喝酒。看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想要得幾乎要哭出來，多廢。

「我分手了。」那傢伙說，「可不可以住你家。」

「你怎麼還敢來找我啊。」趁著酒意他說出口，雖然還是盯著自己的鞋尖，但至少是說出來了。

「你怎麼喝這麼醉？」那人終於反應過來，「大貝他們沒有送你嗎？」

「關你什麼事！」他用力大叫，心裡覺得很用力了，出口的音量似乎還是很小。

　　然後所有的勇氣和力氣和平衡感就這樣用完了，他慢慢坐到路邊，抹了抹臉。

「那我今天可以住你家嗎。」

「好。」

　　他站起來，用鑰匙開了門。

下篇會放在 Day29，有機會想再細修一次這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