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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Me 他不是我　Dan x Yok
題目：如果我忘記了你（12）

*雖然是《一方死亡三十題》系列，但這篇沒有角色死亡，請放心觀賞

　　他說人家畫了他。

「我不太懂，在畫畫的人的世界，把對方畫下來是很嚴重的事嗎？有特殊的意義、以身相許的那種？」

「沒有吧。」

「我個人是真的沒有想要理解 Yok 的世界。」Black 一臉嫌棄。

　　但也不全然是被畫進去了而已。

　　Yok 覺得自己從來不曾游刃有餘地掌控人生，每一天都過得困惑又抽離。吃很多也不會胖，喝很多酒量還是不好。他覺得生活很難，有時候覺得快樂就是一兩瓶啤酒那麼簡單；他知道自己有想要完成的事，例如改變畸形邪惡的社會結構、從美術系畢業、租一間舒服的屋子給媽媽住，但偶爾又覺得現在從碼頭跳下去也沒關係。

「除了畫圖，他定不下心。」老大是這樣說的。

　　然而這麼說還太過包容了，他的思緒混濁，沒有清晰的一天，學校裡學校外，拿著畫筆的時候、握著油門的時候，他都沒有能力分清楚什麼是浮木而什麼是漩渦。

　　這樣的他仍深深記得第一次看到 Unar 作品時的震撼，像是有千萬絲細小電流竄入心臟，全身上下流淌著疼痛與快意；又像整個人被隕石撞擊，然後一同化成星火碎片飄散空氣中，激動得毀滅了一次又重組。

　　我想知道他是誰。Yok 喃喃自語，指尖不自覺輕撫畫作角落的簽名。「不要用手去摸畫！」被指導教授和系上學長姐唸了幾百次的壞習慣還是改不掉。

　　Dan 越是封閉自己，Yok 就越想把所有都掏出來給對方。

「你到底給人家做到什麼程度了。」Gram 皺眉問。

　　Gram 很重要，就是如果被問「你最好的朋友是誰」他會毫不猶豫回答的那種，雖然他知道這一題若拿去問 Gram，答案大概是 Black。

　　這裡的人都充滿醜陋的傷疤，不遮掩自己的慾望，相對來說 Gram 已經是比較收斂深沉的那個，儘管 Yok 還是時常從對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看懂許多。

　　醜陋才好，醜陋的臉，醜陋的語言和行動。Yok 想。比起表面亮麗內在腐爛的人，他更願意和這些傢伙做兄弟。

　　心情逐漸開闊起來，Yok 淺淺彎起嘴角，說他的吻感覺很悲傷。

　　Gram 張了張口，最後吐出一個幹。

「警察耶....... 你真是瘋了。」

「一開始誰知道他是警察。」

　　但或許因為最初是受創作吸引而接近的，那人給 Yok 的氣息一直是 Unar 大於其他，直到修車廠被突襲那晚 Dan 把自己護在身後掏出槍的瞬間，才第一次有他真的是警察啊的感覺。

　　在人家陷入痛苦回憶的時候親上去，也只有你做得到了。無恥。

「我沒有。」他鄭重澄清。「我過去擦眼淚，親上去是後來、他在我家說想保護我們的時候。」

　　大家停下來，四人竟然同時不說話了。

　　很感動，是不是。Yok 一雙大眼睛很是得意。我覺得啊，說我們交往吧結婚吧，不如說我保護你，或者我會幫你的機車換更好的避震器。

「Yok。」

「怎樣。」

「你真的帶他去你家了？」

「對啊。」

「阿姨也在？」

「在。」

　　Kumpha 呼出長長一口氣。

　　你對他是認真的啊。Sean 神色複雜。

　　我是啊。

「那他對你是嗎？」Gram 問。

「我不在乎啊。」

　　Yok 很清楚比起愛情，Dan 在自己身上尋找的還是救贖居多。但他不在乎，既然他都把自己全部交出去了，能拿到什麼是什麼，得到的就算只有一點點碎片他也高興，尋求安慰或依賴都很好，只要身體他也完全可以。

「我會有一陣子不回來。」

「……」

「Yok？」

「那你為什麼不今天晚上就出發，我幫你收行李啊。」

「你不希望我去，對不對。」

　　對不對三小，都說成這樣了。Yok 在心中咒罵，靠向對方，被收進一個悲傷的擁抱之中。

　　人家就有事在忙，Dan 在贖罪，你在旁邊吵說我們來談戀愛、現在。耳邊傳來 Gram 的嘲諷。

　　Yok 把自己埋得更深一點，好煩，我們來談戀啊渾蛋。

◎

　　坐在輪椅上看見 Dan 從轉角冒出來的瞬間他的眼淚實在忍不住，一滴一滴不間斷地落在病人服上。

　　醒來的時候他就承認了，Sean 說得沒錯，White 要大家別妄下定論只是在安慰自己，事實就是他們被自己親手帶來的 Dan 出賣了。

　　躺在病床上傷口劇痛，等點滴落完的那段時間他反覆在心中默唸「Yok，冷靜點，先逃離這裡再說」，但那人出現在視線內的衝擊還是倏地將他擊潰。

　　Dan 焦急地想說服大家，語氣幾近哀求，希望他們能先把生命留下，這之中也好多次看向他，而 Yok 是完全沒有逃避的，回望著 Dan，每次呼吸都有更多淚水湧出。

　　這是他哭得最傷心的一次，看著 Dan 的時候，他體驗到從未感受過的強烈悲痛，超過得知在巷子後面餵養的貓咪被毒死、也超越好不容易考進大學卻發現美術並不會是自己人生的出口。說也奇怪，這讓他首次有了真正活在世界上的感覺。

「但你還是在轉過身的瞬間就原諒了他。」Sean 遠遠坐在二樓鐵架上，不是很願意靠近，他還沒氣消。

　　在這件事情上他還是支持 Black 的做法 ── 雖然沒再見面，他們還是從 White 那裡聽到他的雙胞胎哥哥對 Todd 做了什麼。做得好。他想。沒辦法真正扣下扳機至少要揍得對方鼻青臉腫吧，再次見面一句髒話都捨不得罵就抱在一起哭是怎麼回事，丟不丟臉。

　　更氣人的是，很顯然當事人一點都不覺得丟臉。Yok 和 Dan 並肩坐在沙發上，雖然沒有太多肢體接觸，但之間的那個粉色氛圍有夠討人厭。

「人都平安就好。」Kampha 苦笑，「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修車廠要住進兩對情侶，真的有辦法嗎？」

　　還是兩對惹事能力頂尖的情侶唷。Gram 幸災樂禍。

　　Sean 瞪大眼睛，「等等，誰說他們可以住進來？」

「已經決定了，White 也同意。」修車廠主人揮手。

　　White？Sean 轉頭看見戀人露出有不同流俗的微笑，雙手合十：「Khun Dan 要幫忙翻修基地，謝謝他。」

「...... 他哪來的錢？！他不是剛離職嗎！」

「我的主要收入來源一直都不是警察的薪水。」Dan 回答。

「他最近又靠 NFT 賺了一筆。」

「......」

　　Yok 瞥了一眼那人的側臉，是 Dan 也是 Unar，狠狠闖入自己世界然後創造出意義的傢伙，關於活著，這次真的是我了。

　　如果我忘記了你，就是我忘記世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