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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小丸子　杉山聰 x 大野健一

放假，返鄉

　　大野是真的很期待暑假。當然誰不喜歡暑假，但他雀躍的心情又比同學們多了點忐忑和想念，終於又能回清水了。

　　假期第一天他就扛著老早收拾好的行李跳上新幹線，爸媽要三週後才有假期，他等不了那麼久。轉車之後，景色逐漸從辦公大樓變成矮平房，心臟怦怦跳。大野兩天前就在國小群組丟了自己的班次資訊，大家全都回覆一定會來車站集合，華麗迎接。

　　到站下車，大野拖著行李，都還沒到剪票口就聽見熟悉的喧嘩聲。

「大野！」小杉提高音量突破重圍。

「大野同學，這邊這邊。」小丸子和小玉也來了。

　　簡直是同學會現場，小丸子、小玉、由美、小杉、丸尾、花輪甚至野口都來了，看了一圈，卻發現缺少某個滿臉雀斑的傢伙。

「嗨大家，我、」

「喂喂，你們真的、沒有人要等我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由遠而近的聲音打斷。

　　杉山和上次見面時長得差不多，挺拔的身高、一頭天生較淺的頭髮，只有原本就是小麥色的肌膚因為夏天而更深了一些。

「你不是校隊訓練嗎。」

「我說我會偷跑怎麼沒人相信我啦。」

　　杉山不滿，然後轉頭問本日主角：「今天住我家？」

「白癡喔，我回來看爺爺奶奶的好嗎。」大野嫌棄道，嘴角卻流洩出笑意。

「那我住你家囉。」邊說邊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踏出車站，迎接大家的是強烈到刺眼的陽光，和比東京更藍的天空。

　　同學們浩浩蕩蕩熱熱鬧鬧，說走吧帶大野去吃市場新開那家特大碗丼飯，吃完去電動場打街機，或者打保齡球！他東西很多？叫杉山先幫忙送回家不就好了嗎。

　　欸，大野。趁著大夥七嘴八舌，杉山壓低聲音。

　　他回頭，看見杉山拿著自己所有的行李，移動有些困難但咧出一個又大又笨的笑容。

「歡迎回來啊。」

暑假作業

　　大口吃著炸豬排蓋飯，聽國小同學們聊起今年的暑假企劃，還有暑假作業。

「大野同學沒有暑假作業嗎？」穗波玉轉頭看他，溫和詢問。

「有補習班出的，但學校沒有，可以選擇最後一週先回去上暑期輔導。」

　　你要回去？杉山轉頭問。

「我沒有。」

　　小杉揮舞湯匙嚷嚷好羨慕唷，就說嘛，高中生寫什麼暑假作業！

　　人家東京的學校壓力一定更大啦，你沒聽到大野他都要去補習班。丸尾推了一下眼鏡。眼鏡下的臉比上次見面時瘦了一點，據說想以大阪大學為目標努力。

「你們的暑假作業是什麼？」他好奇問。

　　在場大部分同學都讀同一所高中，由各班導師自己規劃作業，唯一的共通項目只有：留下一份關於夏天的作品。

「很抽象吧。」小丸子怨聲載道，「不覺得很像國小才有的作業嗎。」

　　不會啊，我覺得很酷。大野真心道，問大家打算做什麼。

　　丸尾要寫一份關於清水夏天人文活動的紀實報告、花輪想比較各國渡過夏天的方式並整理成簡介、小玉會跟爸爸借相機拍下夏天獨有的景色，小杉和小丸子還沒想。

「那你呢？」大野回過頭問杉山。

「做料理吧。」

「你會做料理？」

「你會吧。」

「......」

　　杉山果然直接把大野算進去了呢。野口幽幽的聲音飄過來。

　　感情真好呢。穗波玉笑瞇瞇的。

「我警告你，我的廚藝可是幼稚園等級的，大概就是把麵條丟進水裡。」

「那個之後再說啦，我們先打一個禮拜的電動吧。」杉山放下筷子，往後伸了個懶腰，「現在可是夏天吶。」

吵架

「你沒跟我說過有合宿。」

「你也沒說有暑期輔導啊。」

「我又沒有要參加。」

「那我也不打算去合宿不是嗎。」

「為什麼不去，這是你在清水的最後一個暑假耶。」

　　杉山聳肩，沒有繼續接話。

　　事情發生在五分鐘前，他們剛從超市回來，桌面上堆滿做夏日料理要用的食材和器具，還有幾張杉山昨天晚上查好的食譜。

　　大野走上前想看食譜，卻發現一張暑期合宿通知單。

　　沉默幾秒後，杉山故作輕鬆地開始翻看食材，「做料理了啦，來，紫蘇梅子義大利麵。我看，紫蘇葉、把梅子切碎......」

「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啊。」大野放下通知單提議。

　　他每年寒暑假都回來，跟杉山的高中同學和球隊隊友都不陌生，裡面有好幾個是入江國小同屆的同學，非正規訓練時他也常混進去一起踢球。

　　反正這次回來除了陪爺爺奶奶就是為了這傢伙，如果杉山不參加合宿是因為自己的話，他行李收一收跟著去幾天也沒差。

　　但現在很明顯就不是，大野太了解這個人了。

　　果然，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瞬間手足無措。身高超過 175、肌肉結實的足球隊前鋒靠著流理台支支吾吾。

　　...... 上星期被班上女生告白了，現在見面很尷尬。

　　杉山說。

　　大野瞪大眼睛。

河堤

　　他後來發現一切總是結束在這裡，兩人從小到大吵的架、偷偷流的眼淚、吃不完的零食和數學作業簿，以及整個青春期都結束在老家的河堤。

　　杉山在空地找到大野，大概就是他們小時候踢球踢累時會躺的那片位置。

　　他走到那人旁邊，大野閉眼戴著耳機，手機放在胸膛上。杉山蹲下，拿起大野的手機，螢幕亮了，十八點三十七分，鎖定桌布是上次過年回來他攬著大野的自拍照。

「欸，回家了啦。」

　　躺著的人張開眼睛，黑白分明的雙眼映出層層夕陽和彩霞，杉山覺得不是鄉下的孩子特別會觀察這些隨著時序變化的光線和風景，而是大野健一真的他媽太漂亮。

　　大野呼出長長一口氣，咬著牙開口：「我真的差一點就揍你了。」

「那怎麼沒有。」

「因為我長大了，明年就要成年了。」

「講得好像我沒有要成年一樣。」

「你覺得你有嗎。」大野翻了一個乾脆的白眼，杉山知道他已經氣消了。

　　大野。

　　怎樣？

　　我想考東京的大學。

　　我知道，你說過了。

「等我搬過去，一起住吧。」

　　四周草叢的蛙鳴此起彼落，杉山把手機還給他，然後俯下身，整個人壓在大野身上，下巴埋進頸側，指尖與對方髮絲纏繞。

　　等了一分鐘，身下的人終於抬起手，輕輕拂上他肩背，一下一下，安撫一般。

　　夏夜傍晚的微風中，大野的聲音一如往常好聽。

「嗯，你敢落榜就死定了。」

晚餐　　

　　剛離開河堤就收到爺爺奶奶要去鄰居家打麻將的訊息，大野只好再次回到杉山家。

「阿姨，我們回來了。」

「大野啊，跟聰醬手洗一洗來吃飯囉。」

「嗯，不好意思又打擾了。」

「不許說這種話唷。」

　　「杉山家的浴室長得跟小時候一樣」，雖然每年回來大野都會來這裡住，但每次來他都忍不住重新想到這件事。一切都跟小時候一樣，他們一直視對方為最重要的人之一。

　　因為很重要，所以必須講清楚才行。大野看著鏡中的竹馬，深吸一口氣。

「杉山聰。」

「那什麼眼神啦，可怕死了。」杉山伸手推他的頭。

「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杉山一愣，然後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

　　怎樣啦，笑屁，是要不要回答。面對這個人他已經不太會害羞了。

　　大概上高中後大野心裡就有了輪廓，但在河堤空地是他們第一次很「那個」的擁抱。就是，認識以來雖然抱過很多次－尤其睡在一起的時候，杉山的睡姿有夠差－可剛才那個明顯是那個意思，對吧。

　　他倒是沒想過會由杉山踏出第一步，這人粗神經、反應慢又愛逃避，還以為會一路逃避到自己真的翻臉為止。不過反過來說自己就不能放過這個時機。而且更煩的是，開學之後，這傢伙不還是要遇到那個告白過的女生嗎。

「與其說什麼關係。」

　　杉山擦乾手轉身面對他，上高中後兩人身高一直維持著四公分左右的差距，在狹小的空間內大野才感受到這個差距帶來的壓迫感。

「我保證以後什麼事情都會跟你說，沒時間講電話也會傳訊息給你，直到你覺得煩了為止。」

「喂、」

「然後我會去東京跟你一起生活。」

　　微微俯身，他們的第一個吻原來發生在夏天，跟這個季節一樣濕濕熱熱的。

　　好吧，我得收回不太會害羞的發言。大野搓了搓發燙的耳尖，閃身溜出浴室。

「哇，阿姨的手藝也太讚了吧......」大野發自內心讚嘆。

　　下午被他們弄得一團亂的廚房已經收拾乾淨，取而代之的是一桌光用看的就快要流下口水的美味晚餐。

　　正中央是一大盤豆腐苦瓜蝦子炒麵，頂端的柴魚片還在輕輕飛舞，涼拌秋葵、南瓜堅果沙拉，味噌湯裡有毛豆和蛤蜊，而鍋中的蔬菜天婦羅發出清脆的油炸聲響。

　　至於那份應該成為暑假作業的紫蘇梅子義大利麵怎麼樣了？終究是沒有出現，杉山在水裡撒了鹽，就出去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