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小丸子 杉山聰 x 大野健一
Day13: ㄑ。騎著銀色翅膀的馬

 

  他們是分開學會喝酒的。

  大野九歲轉學,從清水搬去東京,或許是不曉得如何處理情緒,沒有事前告訴自己,兩人因此吵了一個多禮拜的架。如今杉山回想起來,無法分辨哪件事更讓當時的自己不知所措,是大野要離開或者跟摯友吵架了,只記得那是第一次感覺世界崩塌。

  但正因為崩塌過,重逢之後兩人都格外珍惜,從考進同一所大學、加入同一個球隊到一起住,兩人都沒再吵過架。

  雖然就讀相同學校,可他們的科系不一樣,也都還有各自的社團活動與打工,滿二十歲那年,杉山在打工的家庭餐廳而大野在攝影社裡,經歷了第一次酒聚。

 

「因為珍惜,所以不吵架。」杉山對自己說,把外套拉鍊拉到鼻子底下,抓起鑰匙手機出門接人。

  其實做為室友,大野已經算不怎麼麻煩了,不曾爛醉不接電話或吐在客廳,這樣不小心弄丟鑰匙也是第一次,加上自己因為貪玩多打了兩場電動,其實還沒睡。

  但杉山不是在不高興這個,剛才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低沉而穩重的聲音,他馬上認出是攝影社社長,正送大野至社區大樓,禮貌問是否能幫忙開門。

  可以叫我去店裡接啊。他想。

 

  杉山先生,請問要進入重點了嗎?

  是的,重點從現在開始。

  他幻想自己身處空曠到會產生回音的活動空間,站在單人講台桌前,面對三名審查委員,試圖描述當天晚上發生的事,盡力還原每一個細節,好解開糾結已久的疑惑。


 

  他扶著大野進入大樓,穿越交誼廳的沙發與信箱,按了電梯。搭乘電梯時,大野把手伸進外套口袋,摸索一陣後,啊了一聲。

「怎麼了?」

「找到鑰匙了。」

  杉山這才因為還相當清晰的咬字發現對方並沒有太醉,雙頰突然一股熱氣蔓延,心臟狂跳。

  清醒時的大野有點抗拒肢體接觸,抱不到人,覺得可愛去搓揉頭頂會被揮開,連想要擊掌都時常直接被忽略。

  如果沒醉,是因為也喜歡我嗎。彼時二十歲的杉山手攬在對方腰上,思緒澎湃混亂。如果是受酒精作用才不抗拒,那乘著酒意他們能進展到哪裡呢。

 

「請問杉山先生,你平常的睡覺時間大概是幾點呢?」其中一位審查委員舉手發問。

「咦,」毫無關係的問題讓杉山愣了下,還是照實回答,「每天不太固定,大學時期體力很好,通常會按照隔天的行程決定要不要熬夜。」

「那大野先生喝醉的當天晚上呢?」

「我想一想。」杉山努力在塵封已久的記憶中翻找,「我記得和系學會的朋友們開完週會、吃過飯才回家,週會固定在每週四,所以那天是星期四。隔天週五早上有打工,所以星期四的晚上,通常十點左右就會上床睡覺了吧,如果我沒硬是多打那兩場電動的話啦。」

「您說過,大野先生聚會結束的時間大約是凌晨一點,對嗎?」

「是的。啊,不過他有先傳簡訊說會晚回來,叫我不必等他。」

「這便是問題所在。」

 

  想像中的審查委員起身,拿起奇異筆在後方的白板畫下時間軸。

  這只是我的假設,但如果大野先生抱有與你相同的意思,那麼他若在結束聚餐之後,於一點左右回到您們的住處,那時杉山先生會在做什麼呢?

  在睡覺...... 杉山一頭霧水。

  而如果,大野先生假裝弄丟了鑰匙的話呢?

「我就要,起床幫他開門?」

「就是這樣。大野先生並不知道您因為玩電動熬夜的事情,認為您按照平常的習慣會在十點就寢,如此一來,就無法創造他微醺到家而您也醒著的狀況了。」

 

  ——!

  是這樣嗎。杉山露出被閃電打中的表情。

  

「但是,大野先生是會想出如此計劃的人嗎。」另一名委員插話,語氣冷靜謹慎,「聽您的形容,大野先生當時很受女孩子歡迎,但因為個性冷淡、說話直接,始終沒有與誰交往,是這樣嗎?」

「是的。確實,大野從小到大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心機......」才剛燃起的火苗立刻被澆熄,杉山吶吶說道,「而且,如果要假裝掉鑰匙,他又何必先傳訊息叫我不用等他呢。」


 

「先睡吧,不要等我。」

  真的是認識以來都同樣一種個性,絲毫沒有改變,就像國小運動會的障礙賽跑。

  他們都很擅長運動,被班級寄與厚望,可出發沒多久大野的鞋子就被繩網卡住,杉山焦急想去幫忙,大野卻對他說「不要等我,我會跟上」。最後也果真在最後趕上,只慢了杉山不到五秒鐘。

  終點線前,大野簡直像是騎著白馬出現的王子,背後有光、背景有花,不,是銀色的馬,比白馬更帥,而且還長了翅膀。

  後來長大了,杉山依然覺得那傢伙長得好看又有男子氣概,儘管對女生不特別熱絡,但異性緣令人困擾地好得不得了,不過不同的是,現在杉山偶爾也想當騎著馬出場的那一個。

 

  白馬也好、金色或銀色的馬也好,並不是重點吧。腦海中的審查委員出聲阻止。

  也是,我很抱歉。杉山反省,將注意力拉回那天晚上。


 

  相較於杉山的忐忑困惑,大野倒是沒有太多異狀,到家後脫掉外套與長褲,拿了浴巾就要去洗澡。

「你、現在去洗澡沒問題嗎。」他有點猶豫,「不會滑倒什麼的吧。」

  大野停下腳步,抬眼看杉山,兩人就這樣對視三秒,然後大野露出笑容,輕輕搖頭,拉開浴室的門進去了。

  杉山嘆氣,回頭想替對方收拾,卻發現一件驚人的事:褲子。

  儘管是一起長大的,小時候相約游泳去澡堂早就看過彼此的裸體,但九歲後分隔兩地,相處一下子減少,就再也沒有坦誠相見的經驗。

  東京重逢並決定一起租屋之後,他們兩個都不是在家不穿衣服的類型,上回球隊學弟來借住,洗澡前在客廳脫個精光還被大野狠狠唸了一頓。

  拿著大野的黑色棉褲,杉山進退兩難。

 

「確實很可疑,外套就算了,有需要連褲子都先脫下嗎。」

「或許是酒味太重了,不想丟進洗衣籃裡,讓其他衣服也沾上味道吧。」

「比起褲子,我倒是比較在意大野先生的笑容。」

「沒錯。」

  笑容?杉山看著三位委員你來我往,心情如翹翹板高低起伏。

「那個時間點的停頓,以及用微笑取代語言。會是一種邀請嗎。」

「我認為是挑釁。」

「不,也有可能就是『你想太多了,怎麼可能』的笑容。」

  試圖在高速來回的對話中抓住輪廓,他有些吃力,但又感到內心的欣喜逐漸累積堆疊。

  —— 聽起來大家、包含所有委員與自己至少都有一個共識了,那就是,不論笑容的用意,那個瞬間大野是知情的,沒錯吧。

  自己的童年玩伴非常擅長拒絕人,速度之快,態度之決絕,一直站在最近的地方的他是吃過最多苦頭的。

  從年幼時候騎馬打仗我不想跟你一組,國二那年的我這個暑假不會回去清水,到上個月的平安夜晚上我不要和你兩個人去吃牛排。大野對於不要的事物從來不會客氣。

  而反過來說,大野沒有用力推開,自己或許就還有詢問和要求的餘地呢。


 

  杉山清了清喉嚨,雙手拘謹地交握在身前,感覺比學生時期甚至進入職場後的任何一次發表都更緊張。

  所以各位認為,這樣是有可能做得成的嗎?

 

  嗯...... 雖然是想像,但那些委員們苦惱抿唇的表情相當逼真,兩塊分別寫了「能做成」與「無法說是能做成」的木製牌子放在長桌上,等待做出決策後被舉起,為自己漫長而重要的疑問劃上句點。

 

 

「我泡好澡了,剛多放了點熱水,溫度你自己再調。」

  抬頭,大野濕漉漉的頭髮上蓋著毛巾,只套上了運動褲,上半身什麼也沒穿,白皙的皮膚散發如一萬伏特閃耀刺眼。

「噢,好。」

 

  杉山應聲,同時結束了這一場幻想旅程。

  雖然還是很想知道答案,但不論答案如何他都不會有怨言或遺憾。

  畢竟如今的大野已經下馬,真正降臨在他的世界。杉山認為後來終究是鼓起勇氣、在某個明媚的早晨好好確認了彼此的心意,是自己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現在的話,不只是可能,而是百分之百可以做得到了。

 

 


題目取自日劇《風流韻事審查委員會》的片尾曲〈你的眼睛有一萬伏特〉
好想幫喜歡的CP都各寫一篇風流韻事審查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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