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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他身邊讓他很痛苦，這是他親口說的。」在中拍桌，提高音量，「朴有天你可以認清楚事實嗎！」

　　這一年來有天經歷很多個第一次。

　　第一次想逆轉時光、第一次想消失、第一次因為要失去愛人感到害怕，第一次像這樣、被允浩和在中帶著悲痛和憤怒責備著。

「他已經回到足球隊中，也說能從音樂劇的夥伴身上感覺快樂，俊秀他正在康復。」在中好像又哭了，「只剩下你這一塊了，如果你放手給他一點空間，搞不好以前的俊秀就會回來了啊！朴有天你不要任性了、你也沒有資格這樣做。」

　　允浩把手按在在中肩上，開口，「有天啊，為了俊秀好，分手吧。俊秀不能承受你們的關係了，好好放手、之後你們還是好兄弟，你不會失去他的。聽哥的話好嗎？」他的眼中竟然帶著懇求、放軟了語調，「你以前都會聽我的話的，記得嗎？雖然現在我不是你的隊長了，但我以你和俊秀的哥哥的身分拜託你，好嗎？」

「我聽你話不是因為你是神起的隊長，」朴有天眼中有不願意繼續爭辯的平靜，「是因為你總是為所有人著想，所以能做出最對的決定。」

　　允浩愣住。

「哥，我知道至今你仍然真心的為我們想，在中哥也是，他每天在我們身邊看著一定快瘋掉了吧。你們會這樣說的原因我都懂，但這次你們錯了，」朴有天笑，帶著抱歉但很堅定的表情，「這次啊，我知道我的決定才是最正確的。所以抱歉了允浩，你們是我的家人、兄弟，我不想讓你們難過，但我愛俊秀而他也愛我，相愛這件事情是支持我們兩個活著的重要條件，所以我不能離開，為了他也為了我自己。」

「我太晚認真看待我們之間，在他已經不太相信愛之後才把愛塞給他，這是我們最嚴重的問題。但正因為他是不相信愛而不是不愛，我更要證明我愛他啊，直接離開不會解決問題的。」

　　啊還有今年他第一次被深愛的男人提分手，然後又提了無數次分手。

　　每通電話俊秀都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著我們分開好嗎，雖然有天已經習慣溫柔善良的俊秀時常不自覺對生活發出哀求，但這種折磨還是撕扯著他幾乎無法招架。

　　但既然這男人變成這樣自己也有責任，那就要好好的負責。他必須待在俊秀身邊付出愛，直到俊秀相信為止，兩人的認知一直存在巨大的差異、就趁現在調整磨合吧。這是朴有天的前提，要如何處理這段關係之後再說。

「我不會跟俊秀分手，不管你們說什麼。」

「就好比很嚴重的傷口感染好了，你就好像他壞死的細胞，他需要截肢不然永遠好不了啊。」

「哥，把我比喻成壞死的細胞也太殘忍了。」

「朴有天你認真聽我說話！」

「我有在聽。反而是哥，你有沒有想過，截肢之後是可以繼續生活、但那是俊秀要的嗎？」有天露出陽光的笑容，一瞬間在中以為自己回到好久以前剛出道時，什麼事都還沒發生，因為只有那時的有天能笑得如此乾淨真心。

「俊秀截肢就不能踢球、不能演音樂劇不能跟我們游泳了啊，哥，還修得好的，為了讓俊秀漂漂亮亮、快快樂樂的，我們一起幫他把壞掉的部分修好吧。」

　　接下來的幾個月，每一次有天想起這天在中允浩對自己的不諒解、好幾次希望他們分手的勸導；想到自己每次打給俊秀時那頭不是沉默就是勉強應答，都會傷心到想吐。但他還是堅持著，也不曾後悔那天自己說過的任何誓言之後做的任何努力。

　　配合吃藥、輔導和小心計算過的工作行程，俊秀臉上開始出現光澤。有天很開心，但心裡有一小部分很嫉妒，怎麼屬於自己愛情裡的那塊俊秀就一直回不來呢？

　　舞台上擠滿了人，他們三個被堆擠到右邊最角落，工作人員正在測試燈光與音響、各歌手藝人們準備做歌謠節目的結尾。

「好冷。」俊秀小聲地說。

「過來一點吧。」有天把他拉離冷氣風口，然後打開西裝外套把俊秀一邊光裸的手臂收進懷裡。

　　雖然他們的愛情關係一片混濁，有天和俊秀並不會在工作的時候鬧彆扭，兩人都知道能有今天是多少人一起努力換來的，他們不會讓個人因素影響這份得來不易的結果，就連不斷試圖拉開兩人距離的在中也懂。

「有天，過去打招呼。」經紀人出現在身邊小聲地提醒，跟著眼神望去、是之後要合作日籍女演員，似乎還有一起拍戲之外的曖昧新聞安排。

　　在中皺起眉頭但在瞬間恢復正常的表情，他知道攝影機正從各種角度捕捉他們的分秒、他得維持藝人的完美與精準，尤其是在這種緊繃時刻。

　　有天點頭，卻在離開前做了從沒出現過的動作，他不著痕跡的摟過俊秀的腰、在俊秀不解看向他時捏了對方的耳垂，眼中和唇角充滿寵溺。

　　俊秀，寶貝。連在中都聽見有天無聲的話語，軟軟飄散在空氣裡。

「哥，我理解公司的策略，但我辦不到呢，對不起。」有天抓著頭講手機，「嗯，我真的了解，沒有、不是那個原因……」

　　聽得出來電話那頭的人正在破口大罵，在中知道那是公司的高層主管、冒汗的手心為了有天的下場緊緊抓住抱枕。

「對不起了，我現在不想配合緋聞，如果記者問了我會說對對方完全沒感覺的、我會徹底否認的喔。別買版面在我身上了，」朴有天閉上眼苦笑，「哥，我現在不是單身啊。」

　　只有他們三人的化妝室一陣沉默，有天安靜掛掉通話。

「其實，有天…」俊秀開口。

「俊秀！」在中大驚，上前阻止。

「金俊秀，閉嘴。」有天看著愛人，「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以後連想都不准想。」一字一字說完，他轉身離開化妝室。

　　日本的宣傳總算來到最後一天，洗過澡有天往經紀人和俊秀同住的房間走去。交誼廳裡面沒人、衣服行李散落一地，俊秀的臥房門虛掩，裡面傳出講話聲。

「呀，李赫宰！」果然，能讓俊秀有這麼大情緒波動的也只剩這個人了。

　　有天想離開，腳卻因為下一句話而黏在原地。

「我也想見你，最近真的悶到完全吸不到空氣那樣。」

　　是嗎，不論我們多努力你都還是這樣覺得嗎……

「希澈哥那裡嗎？好啊、什麼時候？」俊秀好像受邀參加什麼，下一秒昂起的情緒卻又瞬間熄滅，他吶吶的唸著，「在中哥和、有天嗎……你們自己和他們聯繫吧，好嗎？……不是啦，真的沒什麼事……赫宰，我真的都有跟你說啦，你知道的就是全部了。我就是不能確定啊，他太自由太神秘了，除了家人他有可能真的永遠待在誰身邊嗎赫宰……」

　　我想要、永遠待在你身邊啊俊秀。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現在的狀況，」最後俊秀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了，「難道兩個人在一起一點都不快樂了也應該繼續下去嗎？」

　　房裡的人聲音似乎又罩上一層無助；房外的人則淚水爬滿臉頰、用盡全力不哭出聲音。

　　經歷太多傷痕，有天甚至跟有煥說了「我想我現在也沒欠金俊秀什麼了啦，他傷我也和我傷他一樣多了」這樣的話。所以他沒想到花了兩年追回戀人，真正打開俊秀心防的竟然是一件小事，一通忘記掛掉的電話。

　　那時候有天剛用電腦和俊秀講完電話，通訊軟體不知道為何沒有成功關掉而他也沒發現。

「哥，你在幹嘛？」有煥走進他房間。

　　有天抬頭見到弟弟就笑出來了，「你怎麼臉那麼臭啊？」

「我不小心吃到他的餅乾，被媽媽罵了啦。」

「誰？喔他啊，哈哈哈哈。」

「我說反正他很久沒來了、而且來了再買就好了嘛，媽媽竟然很生氣的說不行不行，就是要準備好好的俊秀那孩子才會來什麼的唸了一大堆。」有煥坐到床上抱怨，「太誇張了吧怎麼這麼不講理，哥，你到底怎麼洗腦媽媽的啊？」

　　他聳肩，「大概隨時都唸在口中所以媽媽就記得了吧。」

「呀，大概連哈郎他們都記得了啦。」

「抱歉啦有煥，」沉默了一會，有天的聲音才又響起，迴盪在房間中顯得溫暖，「因為金俊秀是你哥這輩子最愛的人啊。」

　　而他不會知道，在三秒後有煥大吼大叫著拜託不要再對我放閃了我都要會背了的時候，在遙遠另一端、藉由電腦什麼都聽見的俊秀已經摀著臉哭到不能自己。

　　再次見面是幾週後的唱片宣傳，分別過去攝影棚的三人簡單向工作人員打了招呼、進去休息室梳化。

　　俊秀把有天拉進小隔間時後者已經腦袋當機，俊秀主動找自己這件事讓他有一秒真實以為自己還在作夢。

「有天，謝謝你。」俊秀厚實的擁抱包圍了有天，接著是令人措手不及的吻。

「俊秀？」這個夢也太甜了。有天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已經牢牢把俊秀栓在懷裡。

「俊秀……」感覺到有東西滑過臉頰，啊，連眼淚都快了一步呢。「拜託告訴我你現在抱我的原因不是你又他媽決定要再跟我提一次分手……」

「謝謝你等我，等我們好起來。」俊秀擦著有天的眼淚，然後再次抱住好像死過一回的戀人，「我回來了，準備好和你一起走到好老好老。」

　　在模糊的視線中，有天看到俊秀笑得很呆，他說有天啊，我愛你。

[後記]

　　那天晚上，兩人一起回到俊秀的公寓，塞在沙發中把這一切回憶了一次。六個小時，說到睡著又醒來，有天哭了三次、俊秀十一次。

「你果然有世界上最自由的靈魂。」

「如果我有的是一個世俗又處處受限制的靈魂，我們早就分開了。」

「有天，對不起。」

　　朴有天親了親俊秀的臉頰，說沒事你又回到我身邊了就好。

「但我還是不敢相信，我說了那麼多次愛你、給了那麼多次承諾，我媽和我弟什麼都沒說，竟然你就相信他們了。」不太滿意的抱怨。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阿姨知道我們的關係並且接受了啊！而且你又花多少力氣達成這件事呢？想到這個就、」想起明天他們都有工作，俊秀吞回可能會讓兩人又情緒崩潰的話題，換上不懷好意的眼神，「而且啊，你這個人就很會說甜膩的話啊，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有天聞言，翻身把俊秀壓到身下，「不好意思喔小朋友，你是在說我只會出一張嘴嗎？」

「啊、不要那邊昨天有擦傷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鑽進俊秀衣服內的手正挑釁的摸索著，俊秀一邊掙扎一邊和身上的人鬥嘴，一邊，在心裡想著不用截肢真是太好了。

　　有天，謝謝你因為顧及著我而任性又自私的、完整的把我修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