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teen 全圓佑x權順榮
之二 成果驗收 ‧ 迷路
幾個禮拜前他和忙內錄下新舞蹈寄給全圓佑,對方也很配合,兩天後回傳自己的練習影片,分成兩段,中間因為民宿的貓經過把鏡頭弄倒了。
李燦看完哈哈大笑說好想念圓佑哥喔,然後去旁邊細心寫下影片中出現的錯誤和不夠確實的動作;權順榮卻坐在原處發呆好一陣子。幾分鐘之後,他拿出手機翻了一遍行事曆,想了想,深吸一口氣打電話給崔勝澈。
「順榮這次過去,記得驗收圓佑的舞。」當天下午,三個隊長和表演隊成員開完會,崔勝澈順口叮嚀即將出遠門的弟弟,眾人聞言紛紛愣住。
文俊輝首先回神大喊羨慕,「好好喔,等明浩從中國回來,我們也可以去找他嗎?」
「哥你又去啊。」
我這次是有任務在身的,權順榮正經回答。以表演隊隊長的身份。
「拜託喔。」
「你什麼時候這麼擔心過他的舞了。」
「圓佑哥可是唯一把你整套 solo 背起來的人。」
「那不一樣,他背得起來是因為有愛。」文俊輝手腕併攏,用手指與手掌排出一顆愛心,怪裡怪氣地說有愛。
「權 Hoshi 你認真的嗎?」李知勳也有些訝異,「人不是再十天就要回來了嗎。」
同樣有此疑惑的是全圓佑本人,兩天前通電話時他就表示:「我下下禮拜就回去了啊,要練習隊形和走位什麼的。」
尹淨漢翻了一個很徹底的白眼,「來,小朋友,跟著我唸,他、」
「哥要幹嘛啦。」
「跟著唸就是了,他 ——」
「他。」
「在,」
「在。」
「想,」
「想?」
「你。」
「……」
聽見沒,全世界只有你覺得他是為了看舞蹈進度搭三小時的車過去。我真的昏倒,什麼都要哥重新教起嗎?
哥教了我們很多,但是沒有包含談戀愛。全圓佑冷靜到。「主要幫忙的人是勝澈哥,可能勝寬和韓率也可以算進來。」
「被你氣死。」雖然這麼說,尹淨漢臉上倒是掛著愉悅的笑容,「總之這幾天你就好好寵著他,不然回來還要花很多時間安撫。」
「你們真的有在安撫他嗎?」那個真的是安撫嗎,怎麼覺得是落井下石。
「好吧,都是珉奎負責安撫。可是兩個平常在製造氣氛的人、哥是說珉奎和順榮,都去旁邊講悄悄話了,勝澈會很累啊。」
面對充分體現著「人長得好看說什麼都沒關係」的尹淨漢,全圓佑其實挺懷念的。
「安啦,哥。」他說,「我們看到對方就沒事了。」
◎
「哇,要在這裡吃晚餐嗎?」權順榮手上端著從民宿食堂領到的白飯、豬肉炒泡菜和幾樣小菜,瞪大眼睛。
「嗯,想說我們兩個一起待在餐廳太顯眼了,有先麻煩老闆把這裡借我們一下。」
位於餐廳後方的半露天倉庫有兩排綠色四人座沙發,一排三組、共六組,看起來像開放式的咖啡廳區域。
「差不多,週末是自助式的咖啡吧,也可以自己去那邊泡別的飲料。」
權順榮新奇地點頭,心想好有動畫裡看過的那種日本老舊車站的感覺,有些昏暗,好像旁邊隨時要冒出會說話的龍或白貓、或者煤炭小精靈。
「老闆說下禮拜會把這裡的燈換掉,但我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
「圓佑,你要負責打掃這裡嗎?」看全圓佑熟門熟路地撈起抹布打點座位,他好奇問。
「當然不用,我是來住宿的人啊。」打開櫥櫃,變魔術般又拿出兩包海苔,「只是我常在這裡待到最晚,會順便擦我自己的桌子、關燈什麼的。」
圓佑,你的一天長什麼樣子呢?吃了一口飯,權順榮又開口,出來兩個月了,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嗎。
欸,可是,可以做的事情,比我們在宿舍裡想像的還要多喔。大狐狸回答。
出門在外沒這麼好控制飲食,他一週要花六小時在下榻地點附近的健身房裡面,這是和公司教練的約定;跟自己的約定則是每天睡滿八小時,把身體養好一些。
每天寫作,寫簽約的內容、也寫自己想寫的。看書、看公司寄來的劇本、寫歌詞給李知勳改,民宿網路好的話就打電動,和勝澈哥在遊戲裡見面,雖然最後總是用語音聊了起來,一不注意角色就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啊,還有跟你講電話啊,」全圓佑聳肩,「其實就是超級普通的生活,卻總是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自己想寫的內容,是什麼啊?」
「看到的、吃的喝的,比如說吃宵夜。」
「吃宵夜要寫什麼?」
「從我們的角度去寫啊,順榮你喜歡吃宵夜嗎?」
「喜歡啊,但吃了隔天臉會腫,然後就被罵。」
「嗯,就寫這些。我後來才發現,原來一般人不用擔心隔天一早臉會腫這件事,所以我把這個原因寫下來,大家會覺得很有趣。」
噢。倉鼠似懂非懂地點頭,又問:「這跟寫歌詞不一樣,是嗎?」
「寫歌詞也很有趣,但說真的那個我好像沒那麼有天份。而且有時候也想寫一些心臟撲通撲通跳、寂寞的一灘眼淚、請注意我吧、你是否存在在我的季節裡面,之外的事情。」
權順榮,我以前常常想要去哪裡哪裡旅行,最好是老了之後一年去好幾個國家,韓國只要有一個小公寓當作休息的地方就可以了。
「但是最近覺得啊,退休之後就過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在一個地方待久一些,看深一點。」
權順榮卻在此時臉色一變。
「你幹嘛?」
「好辣......」
真的像隻倉鼠般又嚼了兩下嘴裡的食物確認,然後整張臉皺在一起。
「喔幹,真的好辣!」
全圓佑想到什麼地憋笑,「對不起忘記說,這裡的廚師是日本人,她好像以為韓國人全都吃辣。」
手忙腳亂地找水杯,一邊大叫你不就不吃辣嗎!
對啊,大家跟她講過幾次,但她似乎還沒放棄,每一餐都會有幾份驚喜。
「那、我咳咳,我很幸運嘛!」
「Hoshi 啊,吐出來沒關係。」抽了幾張衛生紙,伸手上前卻被對方別過臉拒絕了,看他固執地把那口食物嚥下去,有些哭笑不得,改把衛生紙按到他冒出汗珠的前額。
吃飽飯後他們在座位上聊天,聊著宿舍裡成員發生的事,也聊全圓佑在這裡遇到的。過程中權順榮不時舉手阻止並且提醒他:「如果這個你要寫在文章裡,就不要跟我說喔!我想要自己讀!」
不曉得過了多久,權順榮打了一個噴嚏,他們才注意到天色已經完全暗了,雖然三面有攀滿植物的木牆圍繞,但風吹來還是有點冷。
於是全圓佑說自己把餐盤拿回廚房,要他先回房間洗澡。
「我們住三樓右轉第二間喔,鑰匙有拿嗎?」
「嗯。」
「等等,你知道怎麼上樓吧?」事實上他是不帶任何惡意的,民宿由佔地廣闊的老宅改建,走廊又多又窄,左彎右拐的,自己剛來的時候也常搞錯方向,更何況是這隻除了在台上跳舞、其他時間都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倉鼠。
「不要那麼過分,我可以。」倉鼠不滿。
◎
看著眼前走廊,跟轉彎前長得一模一樣,甚至跟兩個轉彎前的走廊也毫無分別,權順榮終於開始心慌。
跟全圓佑分別之後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他還沒找到樓梯口,而且似乎離櫃檯、餐廳、交誼廳等比較有人的地方越來越遠。
剛才還覺得溫馨的木頭地板突然變得濕黏,風颼颼從窗縫闖進來,一點古老童話感都沒有了,牆角好像隨時會出現可怕的昆蟲。
所以這種地方到底有什麼好嘛。孩子們都不在這裡,我也不在這裡啊。
走廊的燈光突然大亮,回頭看是全圓佑站在盡頭,手還抓著開關拉線。
「右邊的那個門啦,笨蛋。」
「嗚。」
「...... 喂,幹什麼啦,好啦不是笨蛋啦,這樣很可愛啦好不好。」
但那隻倉鼠已經「嗚哇~」地哭起來,說真的,自從第一次拿到音樂節目一位在舞台上哭得唏哩嘩啦還獲選當年度「最愛哭男偶像」第二名 - 順帶一提,第一名似乎是夫勝寬 - 之後,他就沒有看過權順榮這副模樣了。
像是要把幾個月以來悶在心裡的一切都發洩出來,委屈、害怕、焦躁和孤單。
「順榮。」心疼地摸摸戀人頭頂。
「都你啦!」
「好啦,都我的錯。」
「晚餐的時候還說什麼退休之後要像現在這樣!是想要幾歲退休啊,才幾歲就在想退休的事、我在首爾編舞你在這裡想說退休之後要過怎樣的生活嗚......」
「對不起,順榮啊,我其實、」
「而且你還把我排除在外!」
「等等,我哪有啊。」
「你計畫退休的事都沒有想到我 ——」再次「嗚哇~」出聲。
「我有啊,我是想要跟你一起過這樣的生活啊。」
「對!都你在想!明明要兩個人一起過的生活你有沒有想過我想要怎樣啊,我如果不喜歡呢。我搞不好覺得這裡太冷了啊!」
「什麼啊,你又不怕冷。」
「誰在跟你說那個,怕不怕冷又不重要。」
全圓佑抓頭嘟囔著「是你提到冷的啊」,用自己的袖子幫權順榮擦眼淚。權順榮瞪他,稍微仰起頭以眼神敦促戀人。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這樣濕濕的、帶著眼淚味道的吻,也會被寫進圓佑的散文裡嗎。
全圓佑想說的是,心中有所嚮往並不代表對現在的生活感到不滿。
他明白,最好的選擇就是只有現在能選擇的那個。他也想要過平靜的日子,但那可以等,他只有身處千萬分之一的幸運的現在,能夠經歷藝人偶像的生活,所以他不會做其他選擇,也不會有怨言。三、五十年之後,他還是會等到心裡嚮往的平靜生活,而且到時候他能帶著許多精彩回憶一起。當然也帶著權順榮一起。
而在那之前,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權順榮,終於適應兩人關係之後千里迢迢地跑來找他,然後將寂寞遷怒於幾句不著邊際的閒聊、哭成一攤眼淚,也都是很美好的回憶。
儘管已經住在離公司超近的地方,每天從家裡到捷運站那段路都還是很難熬;
「這是焦土試煉嗎?!是嗎?」
寫個狐狸和倉鼠療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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