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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叉叉 楊清廷 x 周振聲
題目：圈圈叉叉衍生（day28 | X）

X.

XXOO.

 

　　我愛阿振。

 

「我是無敵的蜻蜓，然後我愛周振聲！」今天喝得有點多但也還不算醉，只是突然想喊一喊。

「告訴他啊。」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小趙不知道第幾次這麼回覆。

　　記得當初他載車爆掉的小趙去車行，邊咒罵紅燈邊說如果阿振等到不耐煩先跑，我又得去臭死人的河邊找。後面的娘娘腔突然靠近，一句「欸你喜歡阿振對吧」，讓他差點摔下車。

　　已經忘了從什麼時後開始，他習慣了亂七八糟鬼扯時，那傢伙在旁邊翻白眼；喜歡看阿振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對那些老師教官的行徑，有時佩服有時目瞪口呆，可永遠義無反顧陪他半蹲。

　　一切都很理所當然，阿振不必寵或哄，更不用費盡心思猜在想什麼，就是一直和他混在一起，所以他也就這樣一直喜歡著。

　　這是他楊清廷，抽菸騎車之外的另一面，一塊清澈的十七歲。

 

　　窩在實習大樓屋頂上，抽菸曬太陽，身邊是豆豆龍和阿振。

　　阿振知道自己不帥，可不知道自己其實有點漂亮。楊清廷想。臉小、眼睛很黑亮、還有虎牙，不曉得別人怎麼想，但他和豆豆龍聊過，都覺得阿振可愛。

　　家庭、師長、課業，幾乎是生活中的每個部份他都搞得一團糟，可是他還有這些人，會和他翹社團對天空胡扯的人。

　　阿振說起這幾天他們一起遇上的女孩 ── 徐昱卉，話中透露出濃濃好感。楊清廷邊要他死心，邊看著他將菸蒂往樓下彈。每當阿振做這些事他總不禁想，也許是我帶壞的吧，然後沒來由地心情好。

　　大概過了一分鐘，教官的咆哮聲從樓梯口傳來，看來阿振扔的菸掉到了不該掉的人頭上。

　　三人拔腿就跑，一連串驚險的逃亡路線 ─ 楊清廷常擔心被學妹看見會有損英挺形象 ─ 最後在蔣公銅像前集合。

　　他倚著蔣老先生的肩膀，看著阿振喘著氣出現，就如同不管發生天大的事，這個人最後總會回到自己身邊。

◎

 

　　房間很暗，剩下電腦螢幕亮晃晃在閃爍。

　　阿振似乎是真的喜歡上徐昱卉了，這事讓楊清廷有點煩躁。雖然常一起討論哪個女生好看，可總是聊過就算了，也沒看過阿振交女朋友啊。

 

　　正思考著，阿振就打來了，他手忙腳亂關掉電腦，說自己準備要睡了。

「這麼早睡什麼？要不要出來跑一跑？」

　　他故作懶散地拒絕。才剛看完Ａ片，就算是他也不想就這樣立刻去見看的時後在幻想的對象。

　　阿振用不在乎的語氣說又跟外公吵架了，想找地方晃晃。楊清廷清楚阿振在向自己求救，但沒辦法去陪他，看到那人無助的樣子他怕自己會忍不住。

　　掛了阿振電話後不到一分鐘，小趙打來了，正好，鬱悶加倍的他很需要個人出氣。

「喂，蜻蜓，」還沒開口罵人，就被小趙虛弱的聲音嚇到。「我今天可不可以住你那？」

 

「到底怎麼了？」拿了罐啤酒給小趙，他問。這世界是怎麼了，怎麼每個人都有這麼多煩惱。

　　小趙開了酒卻不喝，盯著罐子好半晌才回答，「孫至孟。」

　　孫至孟是他們高一時的輔導學長，有張真的很帥的藝人臉，和開放愛玩的個性，開學沒一個禮拜，孫至孟就指名喜歡小趙，說沒見過這麼正的男人，那時大家都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的是，他就真的開始追，簡訊電話一堆不正經的邀請，常在所有人面前捉弄小趙。

「孫至孟怎樣？」

「在我家那堵我。」他們班花露出難得一見的複雜神情。

　　委婉地、坦誠地說都一樣，孫至孟就是很渣，校內校外曖昧對象眾多，三天兩頭有女生為他爭吵，所以小趙對這個不良輔導學長不時伸上來摸兩下的手除了「幹有病」，也沒太介意。

　　可是當他們升上高二，孫至孟畢業離開後，狀況變得有點怪。和一票女孩斷了聯絡，他卻仍常來找小趙，得知小趙和楊清廷一起當了公關後還明顯不爽。不知不覺，孫至孟似乎認真了。

「你做了什麼需要他來賭人？」楊清廷好奇。心裡明白孫至孟的脾氣暴躁且佔有慾強得不可思議，一直以來都對小趙蠻不客氣。

「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我們要辦聯誼，就不高興呀很多髒話呀，我就不想接他電話了。」

　　他拍拍小趙的肩，不知道該說什麼。感情是很複雜的，他連自己的都看不清了，能幫忙什麼呢？

　　小趙倒在他床上，呼出長長一口氣，然後說孫至孟上禮拜打給他，問他要不要認真交往。

　　楊清廷的下巴掉了下來。

「……你回答了什麼？」

「我掛了他電話。」

 

　　陽光和煦、輕輕微風。在楊清廷往建圖科丟了隻蜥蜴的同時，荒謬地，他看出徐昱卉對自己的好感，於是展開追求。

　　接受校刊訪問，發表著長篇論點、邊想辦法讓徐昱卉喜歡上自己，而癱在一旁的阿振只能和涂寶雯聊天，有一搭沒一搭的。

　　他知道這樣很糟糕，可在這所學校久了，原本引以為傲的腦袋也變得遲鈍，楊清廷實在想不出其他方法。

 

　　七點多訪談結束，他們一人負責一個，送兩位女孩回家。因為不想看見涂寶雯放在阿振腰間的手，楊清廷加速騎去前面。

　　兩部機車交疊、又分開。他看見風吹得制服襯衫緊緊貼上阿振略顯單薄的身子，修長的手臂接著骨感手腕，輕鬆握著油門。

　　怎麼樣也看不膩的弧度。

　　如果你喜歡極了一個人，即使是擦過他的一秒也能看進捕捉到許多，就像阿振的世界一定也充滿了給徐昱卉的形容詞。媽的。

　　校門口，徐昱卉輕輕跳下車，將安全帽還給他，「謝謝你，學長。」

「嗯，不，謝謝妳讓我載呢。」他要自己拍拍她的頭頂。

　　學妹眼中充滿易懂的期待，倒映出虛偽又可悲的他。

 

　　天全黑了，楊清廷和周振聲又騎回河邊小路，每次來阿振都會露出那種真的很喜歡這裡的表情。

　　阿振淡淡眨眼，沒有小趙的長睫毛，卻令人舒服地柔和。楊清廷問「那天找我什麼事」，他搖頭說沒事，把和外公的惡劣關係吞回去。

　　在橋邊停下，阿振要道再見，楊清廷終於忍不住問他要不要搬出來住。「學著獨立自主或許可以拯救自己，說該脫離失去溫度的溫室，迎向自由。」摻了一半真心一半私心的句子。

　　阿振不置可否，還是一樣什麼都不說，但楊清廷看得出來他聽進了自己那番話，只是有些放不下外婆。

　　蹲在便利商店前，楊清廷點了兩根菸，將其中一支遞給阿振。下一秒便對自己的習慣動作感到無奈，暗唸一定得改掉，他大概快追到徐昱卉了，總不能以後遞菸給女朋友吧？

 

　　看著阿振指骨分明的手指，假裝在看指尖挾的菸，接著胡扯了拿香菸比喻人生的道理。

「人生的最後，有兩種結束方式。」楊清廷將菸一腳踩熄，說第一種是沒有任何價值的死去。

「另一種呢？」周振聲問。

　　於是他拿過阿振的菸往牆壁彈去，迸出的火花讓兩人都心頭一震。這次是百分之百真心的了，這是楊清廷嚮往的精彩未來，就算是個打架滋事的爛高工生，關於夢想他還是緊抓著。

　　阿振還是沒有說話。

 

　　楊清廷很清楚大家是怎麼看自己的，爸媽覺得他令人頭痛，老師無奈他只會用小聰明惹是生非，女生們則注意到他的臉和輕浮，只有阿振那傢伙相信自己真有些什麼與眾不同的東西。阿振是唯一一個聽到他的成績本來能上台中一中時，沒露出不相信表情的人。

「我想去大學，念文學或哲學。」只有在阿振面前他才能如此坦然。看對方瞬間有些茫然，楊清廷把手掌放在他頭上說，「放心，到我飛黃騰達的那天，也不會拋棄你的。」

「靠，廢話。」阿振理所當然的語氣令楊清廷十分愉快。

　　豆豆龍曾經告訴楊清廷，阿振把他當做模仿學習的對象。學習這個收集記過單的問題學生？聽到當下有種哭笑不得的感動。

◎

　　

　　徐昱卉很單純，但是個冷靜仔細的女孩，楊清廷確定她已經隱約感到一些什麼。他表面上裝模作樣地猛獻殷勤，但如果阿振不在場他就會瞬間鬆了口氣，明顯得自己都無語。

　　離家出走那天，他拉著徐昱卉去買飲料，留下阿振和真的很無辜的寶雯。心情很亂，從涼亭到便利商店，楊清廷一句話也沒講。

「蜻蜓，你覺得要幫他們買什麼回去嗎？」徐昱卉站在冰櫃前問。

「等會吧，讓他們獨處一下嘛！」擠出一個笑，他正在擔心今晚的落腳處。

「我告訴過你，寶雯對阿振沒那個意思的。」

「那也讓我們兩個獨處一下呀。」

　　停了一會，她望向楊清廷，「你對我是認真的嗎？」

　　楊清廷沉默卻沒太驚訝，前面就說過了他覺得她很聰明，自己也真的沒多下功夫隱瞞。被點破的當下，突然有種對一切都失去興致的挫敗感。

 

　　晃回小涼亭，徐昱卉以糾察隊的身份提醒他們一些搬出來住要注意的事，楊清廷倒是認真聽了。是他把阿振拖出來的，他想負起責任。

「填了資料卡，教官就很可能來突襲檢查，不要再做危險的事了喔。」

「嗯。」抓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涼亭，「我們大概會去打工吧，畢竟不太能再跟家裡拿錢了。」

「蜻蜓，」

「嗯？」

「我真的……很喜歡你。」

　　楊清廷轉頭看她，夕陽灑在臉上，粉色背心襯著瘦削的肩膀，是一個迷人的角度。

　　一個不滿十六歲的女孩，他突然覺得她很勇敢。徐昱卉很乖巧，漂亮而貼心，如果有她當女朋友應該是很不錯的事吧。

　　她的臉細緻得如陶瓷娃娃。楊清廷低下頭，像是凝視進一團漩渦，而她閉上眼睛。

　　剩下五公分，或許親了她就能終於從迂迴打轉中解脫。剩一公分，另一個畫面跳入他腦中。下著細雨的操場…….

「對不起，」停下動作，「就真的不行。」

　　她睜開眼，看起來很虛弱，「沒關係，這不能勉強。」

　　可惡，愛情真的不是這樣子的。

 

　　那晚，兩人一起蹲在公園邊，沒有說好但似乎都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一整天發生的事。

「你很無奈嗎？」楊清廷問。阿振的心情，恐怕是他最在乎的東西了。

「還好吧，畢竟這種機會太難得。」

　　然後阿振問起他和徐昱卉，從那慘澹的表情不難猜到，阿振看到了稍早涼亭的事、並以為他們真的接吻了。

「我想我和昱卉都不會浪費自己的初吻的。」楊清廷說，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下著細雨的操場，體育課。

　　場上許多同學搶著籃球廝殺，他們這群人則散在一旁喇賽。阿振感冒不舒服，枕著豆豆龍多肉肥壯的大腿在睡覺。

「阿振真的睡著了喔？」快下課時，小趙問。

「應該吧，他全身重量都放上來了，很重。」豆豆龍皺眉。

　　楊清廷笑他等下得負責揹阿振回去，豆豆龍大叫不要。

「揹男人很丟臉耶，快把他叫醒啦！」說著就要去推阿振，小趙幸災樂禍阻止，說對病人要溫柔喔。

「那找個人吻他好了。」

「好啊你吻。」

「蜻蜓吻啦。」

　　一番打鬧後，楊清廷猜拳猜輸了，硬著頭皮，把手蓋在阿振緊閉的雙眼上，低頭吻了上去。

 

　　幹！阿振驚醒，另外三人默契地逃開。

「誰啦有病啊！」

「豆豆龍！」

「馬的才不是我是楊清廷好不好！」

　　事後楊清廷和小趙一口咬定兇手是豆豆龍，害他被阿振打了一頓。

　　至今阿振應該還不曉得親他的是自己。也沒人知道，那是楊清廷的初吻。

◎

 

　　不平凡得人大概注定得過不平靜的生活，他只能這樣告訴自己。下一個吵鬧的日子，在那天死寂的像所有聲音都被陽光蒸發的午休中悄悄到來。

　　楊清廷回到教室趴下來睡後沒多久，阿振便起身出去了，看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去上廁所。

　　他思索著剛才電子科學姐說的話 —— 我男友說他很不爽你，發誓要教訓你這個囂張的學弟，而且要連身邊的跟班一起打。蜻蜓，我真的不是、

　　等等，身邊的跟班是什麼意思？心裡突然有股不好的感覺。再次瞄了下阿振消失的樓梯口，幹，那方向下樓就是通往電子科！

　　暗叫不好，他推了豆豆龍及小趙然後向外跑。

 

　　趕到時兩個滿臉橫肉的學長已經把阿振逼到牆邊。而這些都是因為他！楊清廷聽見自己理智崩斷的聲音。

　　對著那個極度自卑亂擔心女朋友出軌的大個子的小腿就是一踹，然後抓起領子開扁。每一下都打在最痛的地方，他看著眼前傢伙痛苦哀嚎，這陣子煩躁的憤怒卻沒消散多少。

「蜻蜓，好了！」

　　他沒停止，隨手抓起旁邊的垃圾桶往大個子頭上砸下去，又繼續揍。

　　試圖阻止豆豆龍和小趙失敗的阿振，慌忙轉過來拉他，微涼的指尖使他想到徐昱卉、卻比那個漂亮學妹更炙熱地刻在手臂上。

　　好想抱他。

 

　　為了避免自己真的這麼把阿振拉進懷裡，楊清廷擋開他的手，不肯放過已經流鼻血了的學長。拳頭下的怨氣是關於，越愛越深的感情，他真的不曉得要怎麼掌控了。

 

　　放學後，阿振先幫楊清廷把書包拿回去，接著帶徐昱卉去談心。他則獨自操場混到天黑，才走出校門，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轉頭，碰到意想不到的人 ── 孫至孟。

　　坐在麥當勞裡，吃著孫至孟請的晚餐，他已經很久沒吃這麼奢侈的東西了。

　　昔日的輔導學長變更帥了，或許是因為少了輕狂誇張的打扮，黑髮加上簡單牛仔褲和Ｔ恤，終於散發出成熟的氣息。

　　他問楊清廷過得如何。

 

「承蒙學長過去的啟發，精彩無比。還沒被學校踢出去真是個奇蹟。」他咬著薯條，告訴孫至孟今天才跟電子科幹了一架。

「小趙也有嗎？」

「有啊，你知道的，他其實很能打架。」

　　學長皺起眉頭，「你們有怎樣嗎？」

「我們跟教官說了動手是為了自衛，所以沒事。」他知道對方還想問什麼，「小趙也沒受傷啦，不要太擔心他，他真的是個男人，而且不弱。」

　　孫至孟表情緩和了些，又問，「蜻蜓，坦白說，你覺得你能畢業嗎？」

「不太可能。」誠實回答，「就算我從現在起不抽菸翹課，還是有很多事情一定會發生，像電子科和機械科。而我也不會因為要畢業就忍氣吞聲，說到底，高工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也是。」他向後靠，思索著什麼。

　　楊清廷用力把漢堡塞進胃裡，試著不去想阿振和自己女友現在在哪。

　　大概過了半分鐘，孫至孟再度開口，「你知道嗎？我很幸運，畢業沒多久就被找去兼差當模特兒。現在我有一張三年的合約，和快要開拍的廣告跟偶像劇客串。菸酒少了很多，也自己租房子並受訓，雖然還在摸索，但生活各方面算是穩定下來了。」

　　模特兒？！他目瞪口呆，咬著吸管說不出話。難怪變這麼多！

「所以蜻蜓，我想救你。你待在高工絕對會壞掉的。」

　　他試圖找回聲音，「你能怎麼幫我？」

「你肯重新考高中，然後去大學嗎？」

　　他說可以，為了夢想，幾年他願意等。

「可是我要先解決問題後才休學，我不能把問題留給阿振他們。」

　　孫至孟摸摸下巴說，「不如這樣吧，這學期結束前你去做完要做的事，只要不鬧出人命，我都有辦法讓你不留紀錄離開。你可以先搬來台北和我一起住，然後，剩下的就得全靠你自己了。」

　　被退學，然後去台北重新開始嗎。他咀嚼著孫至孟的話。他做得到嗎。

 

「你讓我再考慮看看，好嗎？」最後楊清廷說。

「好。」學長定定看他，又說，「我還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是關於小趙的吧。」他笑了。

「不管你們怎麼想，我對他是認真的。」

　　他伸手越過桌子拍拍孫至孟，「學長，愛情是不能強求的。」

「我沒有要強求，我只要一個機會。畢業後小趙就一直努力疏遠我，我只想讓他看看我的改變，如果他還是不要，我會放棄的。」

　　一瞬間，楊清廷在孫至孟身上看到自己，但又不太一樣，對方比自己勇敢得多。所以他只能說好。

　　答應了學長會幫忙，但楊清廷也告訴他自己知心朋友不多，小趙便是其中之一，「如果你把他怎麼了，我會揍你。」

　　孫至孟苦笑，「我愛他欸。」

◎

 

　　聯誼快到了，小趙卻因為機車被機械科砸了而沒有交通工具，十分憂愁。

　　楊清廷看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決定幫小趙組一輛車回來。

 

　　在機械科的住處樓下，牽來一輛倒楣的車，阿振要跨上車時被他瞪了一眼，要他去騎自己的。一路將贓車騎到暗巷，楊清廷要阿振在巷口把風，自己則幾乎毫不猶豫地動手，反正一定是要提早離開學校的，在那之前，就竭盡所能讓阿振和其他人保持乾淨吧。

　　拆開機車外殼，動作俐落得讓楊清廷自己都有點五味雜陳。這種事不得不做，就像孫至孟說的，他正在一寸一寸壞掉。

　　巷子裡很安靜，在他無聲對黑暗的柏油路發誓不會一輩子這樣荒唐時，一雙十分熟悉的球鞋出現在眼前，抬頭，是阿振。

　　對方蹲下身，楊清廷心裡大大一震。

　　他說這是犯罪，被抓到要坐牢的，阿振說我知道。

「那還插手？碰了贓物，有些事連你都賴不掉。」楊清廷急了，也有點生氣。

　　周振聲伸手扯下機車外殼，一句話壓下了他想伸過來阻止的動作，「打從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沒想過要獨善其身。」

 

　　一股強烈情緒湧上，因為他幾乎聽到了在阿振話裡、一些特別的心情。對他而言我是重要的，光是這樣就已經令我狂喜得快要流出眼淚。他想。注視對方，而阿振也就這麼迎著他打從心底開始濕熱的目光，一會，楊清廷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地低下頭。

　　不要以為自己有希望，那只會更痛苦。

　　接下來兩人安靜地處理著車，蹲得很近，手臂貼著手臂。在徐昱卉打來之前，一切真的像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黑暗灰澀的空氣、楊清廷的意外輕鬆和阿振的白皙。一個他之後才發現自己深深記住的晚上。

 

「喂？」有些不甘願地接起手機，他覺得她煩，可沒有立場不高興，說不喜歡的是自己，糟糕地說還是可以保持聯絡偶爾一起出去的也是自己。

　　徐昱卉問他願不願意好好談，他說不知道還要談什麼，「愛我就要愛我的全部。」妳有看過阿振嫌我抽菸打架嗎？

　　徐昱卉沉默了，對話陷入楊清廷最討厭的空白停頓，好不容易甩掉的煩躁再次襲來。突然腹部一涼，低頭，阿振正把髒手往他身上抹。

「你手很冰欸！」他慘叫。

　　阿振燦爛一笑，伸手要往衣內探，楊清廷鬼叫著閃躲。

「蜻蜓？」手機裡傳來詢問聲，他才想起女朋友還在線上。

「還有事嗎？我正在忙，我和阿振在一起。」

「你其實喜歡他吧。」

「妳在說什麼？」

「沒什麼。」彷彿能看見她正輕輕搖頭，「只是…想聽你說你愛我……」

　　這傢伙......都已經說跟阿振在一起了......

 

　　楊清廷將指尖滑上阿振的頰側，緊張得發抖，在眼睛之下停住。他對著手機開口，「我愛你。」

　　他沒聽見徐昱卉後來回了什麼。只記得阿振做出噁心得要嘔吐了的表情，然後用袖子拚命擦自己劃在他臉上的污油，「髒死了靠北！」

　　楊清廷結束通話後一陣委屈鼻酸，差點就要這樣哭出來。

　　他想起當初拿到學測成績的興奮期待，確定父親「讀高工就好了」的決定拍板定案時的失落難過，第一次收到記過單心中的迷惘與放棄，想起孫至孟請的薯條和對自己說過的話。

 

　　阿振掰掰。他在心中悄悄開口。

　　為了變好，為了真的成為能站在你身邊也毫不羞愧的人，我很快就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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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時和姊姊一起收集了一排以B棟11樓為首的商周言情小說，國中起開始幫這些言情小說中的男角寫同人（我真的很猛）
這篇應該是10多年前寫的了，這次日更決定翻出來補完，原著是《圈圈叉叉》，希望穹風老師現在也一切都好，言情小說陪我度過一段很有趣的童年呢！

另外如果有人好奇，這篇的字數是7019字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