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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意錯誤 Semantic Error　張宰英x秋尚宇

「大家好，晚安，今天過得好嗎。啊，我們家崔 PD 進入聊天室了，讓我看看崔 PD 說了什麼，打賭你現在剛起床完全沒有梳洗...... 欸，這就太過分了，現在晚上七點了唷。而且我就算沒整理也可以直接見人的，認證嗎？」

　　張宰英設計師直播中。鏡頭開是開了，對準的卻是一罐黑咖啡，只能聽見那個低沉的聲音。

　　畢業後張宰英和秋尚宇各自進入很不錯的公司，但仍保有開啟兩人緣分的遊戲開發習慣，以 side project 形式每一至兩年推出一款小遊戲，張宰英負責美術、秋尚宇寫程式，以張宰英工作室的名義發行，因為秋尚宇懶得經營品牌。

　　不過一開始有過幾番波折，秋尚宇要兼顧正職無法繼續擔任製作人，他們貼過布告欄也問過周圍朋友，結果竟與最意想不到的人展開合作，而且是兩個：懂美術的崔宥娜，與懂程式的柳智慧。

　　平心而論女孩們的專業能力強，有毅力有魄力，但張宰英才不管這些，柳智慧之前可是情敵呢，還好幾次把自己弄得很心煩，幹嘛再給她機會和秋尚宇相處。可崔宥娜不知道發什麼神經表示「沒有學妹我也不參加了」，該不會看上人家了吧。

　　張宰英看了一個月秋尚宇為遊戲熬夜到凌晨三點再早起去上班造成的黑眼圈，終於受不了，打電話誠摯邀請二位女製作人正式加入團隊。

　　 不過現在的心情是幸好有這麼做，他不得不承認那兩個傢伙奇怪歸奇怪，工作態度和效率真的沒話說。進度抓得很好之外，製作人們還為遊戲設計不少有趣的社群互動，包含遊戲更新報告、客製化角色抽獎和現在這樣一月一次的設計師直播，而他最不期待的事情也不曾發生，畢竟秋尚宇根本不會回四人工作群組之外的訊息。

「過得很好、過得還不錯、不好、工作很累...... 工作很累的人辛苦了，很累的時候就偷懶，拖延一點進度先去打撞球才是真理。過得很好的人做得好，繼續保持。這邊有人說眼見為憑，什麼眼見為憑？啊，臉嗎。」

　　本月直播沒有官方事項要公告，單純上來與玩家粉絲聊天，張宰英懶洋洋地滑聊天室留言，唸到這一則好像被燃起興趣，有布料摩擦的聲音，似乎是坐直了身子。

「要露臉嗎，我今天。」聊天室留言馬上刷了起來。

　　他不是沒露臉過，他很清楚自己長得好看，也不太有什麼「只想以作品決勝負」的堅持，就是完全看心情。例如上一次直播就全程開鏡頭，速繪動物帳號中的可愛貓咪給大家看還邊哼歌，乾淨英挺的五官醉倒一票人，快結束時才終於回答了大家從頭問到尾的：老師今天怎麼露臉了呢。

「因為我們尚宇去釜山出差了，怕他想我。」

　　哇喔哇喔，尚宇是誰？尚宇啊，太幸福了吧。啊，是不是秋尚宇老師？記得團隊介紹上的主力開發工程師是秋尚宇 xi。團隊感情真好呢。舉手提問，尚宇老師和您是怎麼認識的呢，可以分享團隊的故事嗎。

　　當時張宰英不置可否，只表示時間不夠之後有機會分享。這次果然有人惦記著這件事，留言道老師，講上次提到的團隊故事給我們聽吧。

　　顯然直播主角今天心情很好，鏡頭被調整了一下角度，咖啡罐移開，戴著毛帽一臉游刃有餘的設計師本人出現在畫面中，「各位晚安。」

　　聊天室愛心奔騰。

＃

　　關於秋尚宇的事，張宰英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有時候他覺得尚宇相當欠揍，證明自己最初並沒有冤枉對方，這傢伙骨子裡的機車自始至終都在那裡，只是混合相熟之後才出現的溫暖執著，散發出了香氣而已。

「為什麼今天不行。」

「我生理期。放手。」

　　張宰英抓著他手腕的力道沒有減少，挑起眉毛。

「放手啦。」秋尚宇抬起眼，不耐煩中又帶點觀察對方反應的小心翼翼，「哥。」

　　半晌，張宰英終究是拗不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放開後抽走對方手中的玻璃罐，「...... 生理期喝什麼酒。」

　　可有時候又非常符合自己心意，正面迎接生活中的惡意，給予帥氣的無視或反擊。

　　幾個月前自己生日，和朋友們在市區夜店訂了一間包廂，不喜歡人群的秋尚宇也勉強出席了，身為一個貼心的年上男友，張宰英有事前問他要不要帶朋友一起，雖然心中也很懷疑獨來獨往的孤僻戀人喊不喊得出朋友，但秋尚宇只是淡淡說「我再看著辦」。

　　結果當天竟真和朋友一起出現了，沒想到他意外有蠻要好的老同學，想想也對，畢竟他說過柳智慧不是第一個喊自己「生菜歐巴」的人。秋尚宇的朋友不是機器人，能和大家正常交談讓張宰英安心不少，結果還沒十二點，他正在與系上後輩準備等等玩遊戲要喝的燒啤，感覺有人碰了一下他的手肘，轉頭看是尚宇的朋友。

「宰英哥，尚宇在外面。」

「欸？」

「好像被纏上了，能去看看嗎。」

　　一頭霧水跟著來到店後，不少人在巷裡吞雲吐霧，秋尚宇不抽菸卻站在那，面前有個嬌小的捲髮女孩，可能是自己朋友的朋友，張宰英完全不認得，覺得這個組合莫名其妙。

　　女孩表情鬼靈精怪在說話，秋尚宇則一如往常冷淡，可他看得出尚宇眼裡閃爍著憤怒，不禁感到驚訝。不過下一句話讓他很快了解狀況。

「妳可能遇過很友善的同志，那妳很幸運。」秋尚宇說，「但我不是，我對女生沒有興趣，妳的外型也不是我的菜，能滾開嗎。」

　　倚在幾公尺之外的牆邊，張宰英忍不住開口：「喂，他對我之外的人都沒興趣，不要白費力氣了。」

　　後來他們沒有馬上回去店裡，主角壽星攬著秋尚宇走過霓虹招牌斑斕撩亂的夜店街，忍不住開口問了。尚宇啊，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哥說對女生的想法這件事嗎。秋尚宇抬眼看他。可能更複雜一些，性別和性向，我們要討論這件事嗎。

「沒關係，不用。」張宰英眼中充滿星星，把人攬得更緊了，「啊，真幸福。」

＃

「所以就是這樣認識的，就合作到現在了。感情好嗎？感情當然好啊，他對我說過：不是哥就不行。哇，聽到這句話，我一輩子都幫他畫遊戲了。」張宰英設計師笑得春風滿面，「你笑得好噁心。哎一古，能被我們家崔 PD nim 這樣說是我的榮幸。啊，有人在問，崔 PD 是我的大學同學，其他故事你們問她要不要分享。」

　　見聊天室中崔宥娜刷出一排翻白眼的表情符號，張宰英心情又更好了。伸手往架著的手機後面翻找東西，抽出薄荷糖的同時一袋東西掉在桌上。

　　尚宇啊，你的行動電源找到了耶？提高音量對某處喊道。

　　咦，老師們現在在工作室嗎。哈哈哈哈，直接呼喚尚宇老師了。工作室的氣氛好可愛唷唷。

「我在家啊。」張宰英回答。

　　哇哇哇，感情真的好好唷。尚宇老師來家裡玩嗎。家裡擺設好漂亮，真不愧是設計師的屋子。兩位該不會是同居了吧顆顆。

　　讚嘆的句子接二連三，滑了五秒鐘，視線停在某一條留言上。那是他們團隊另一位製作人柳 PD nim 今晚的第一次發言：真想去拯救生菜歐巴。

　　他瞇起眼睛。

　　真的，他們計算工程系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循規蹈矩。張宰英想。缺少幽默感，面對模稜兩可的狀況總是悲觀與小題大作，這樣可不值得鼓勵，身為一個前輩自己是不是該做什麼。

「咳咳、」於是他清了清喉嚨，再次對著粉絲觀眾們看不見的地方開口，「尚宇啊，我們下次來做戀愛遊戲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