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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劇《俗女養成記》陳嘉明 x 小杜
題目：孤獨的美食矮冬瓜（day29）

　　陳嘉明看著狼吞虎嚥的小杜想：這樣到底算不算會吃東西？

「我負責吃。」那傢伙嚼著甜椒，口齒不清地說，「你們吃不下的，我通通吃掉。」

「誰在跟你說那個。」

「我這個人，就是不浪費食物。」

　　...... 怎麼電影之外的就都這麼難溝通。陳嘉明無奈，轉頭問姊姊小杜是不是到哪裡都被當怪人，都被排擠。

「但你覺得他在乎嗎？」正在幫豪豪準備晚餐的表姊聽見了，伸出一隻做了漂亮彩繪的白皙手指。

「搞不好啊。」

「不好意思，我們團隊就我跟他怎麼排擠，還是你說 Holly 要排擠他。」陳嘉玲正氣凜然，手指卻悄悄捏起備料區中的什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進嘴裡。

　　陳嘉玲！主廚大聲喝止。你員工吃的是邊角剩料就算了，妳給我偷拿主食材，我們家豪豪、

「洪育萱！」大叫。

「幹什麼！」主廚反過來被嚇了一跳。

「妳這個雞肉怎麼弄得那麼好吃？」陳嘉玲瞪大眼睛，「很嫩、熟度很平均，拿來拌沙拉也太浪費了吧。」

　　洪育萱雙眼一亮，說這叫舒肥，sous vide，用長時間的低溫讓食材熟成，保持水分、打造柔軟的口感。哎呀，你們不知道我為了讓豪豪吃下蔬菜，花了多少心思。

　　而提問的那個人一邊往嘴裡塞進更多雞肉，一邊朝滔滔不絕的洪育萱用力豎起大拇指。　　

　　主廚心情大好，也就不那麼計較了，伸手招呼陳嘉明說你也吃一點吧。

　　不，我晚上要出去吃。

「你要出去吃？」

「嗯，我跟爸媽說過了。他們好像也要出去約會。」

　　姊姊想了想，用手背擦掉嘴邊的肉汁，「那不然我跟你去。」

「妳不用接 Holly 嗎？」

「今天蔡永森會去接。」

「蛤，我中午有碰到森哥，他說今天換妳去接耶。」

「...... 啊 FUCK！」確認完手機，房子的主人怒吼，然後風風火火地收拾東西去了。

＃

　　陳嘉明回到台南的第一個行程是去剪頭髮。

　　把十二公斤的背包往老家一丟，嘲笑幾句正在玩角色扮演 ─ 真的是字面上那個意思的角色扮演 ─ 被自己撞個正著的爸媽，隨意漱洗一下後，他拿了鑰匙出門。

　　刻意避開觀光區的話，平日下午的台南其實很安靜，太陽刺眼、微風親人，巷口的雜毛黃狗趴在騎樓藤椅旁，尾巴懶散地掃了兩下，算是打招呼。

　　從小剪到大的理髮店已經歇業，他隨意挑了市區一間開在眼鏡店二樓的連鎖髮廊，坐下來時來接待自己的竟是外籍設計師。

「我來臺灣一年。」對方以濃濃的口音自我介紹。

「這麼巧，」他苦笑，「我離開了一年。」

　　望著鏡中的西方臉孔，陳嘉明鬼使神差地想起一年之前某個傢伙在自己房間東摸西摸時說的話。

　　呱吉說，有些人的人生就是在打困難模式啊，那沒辦法。

　　—— 你到底有多喜歡呱吉啦傻眼耶。

「今天打算怎麼剪呢？」設計師問。

　　回過神，他露出笑容：「都可以，看你發揮。」

　　難道是一年太久了嗎，怎麼遲遲沒有真正回來的感覺。

　　離開陳嘉玲家，他按照原路回去，經過髮廊、土地公廟和原本想進去覓食沒想到已經收攤得差不多了的黃昏市場。

　　走出市場，他隨意找了間小吃店，抽起菜單和紅色蠟筆到靠牆的矮桌坐下。

「好不習慣啊，這麼多選擇......」

　　被興奮造成的腎上腺素蓋過的時差此刻終於降臨，看著菜單陳嘉明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兩碗爌肉飯。」下一秒，某個人溜進對面的座位對老闆朗聲開口，「一碗干連湯、一碗魚肚湯，小菜切五十塊，謝謝。」

　　十一月的台南仍然濕熱，不過沒有前幾個月那麼焦躁難耐 ── 他當時不在這裡，但過去近三十年的身體記憶還存在著；而對方的中氣十足捲走了一些濕氣。

　　欸，我不是跟蹤狂喔，嘉玲姊叫我來的。矮冬瓜聲明。

「分開之後她打給我，說喂、小杜你還是去找他吧，哪有人才剛從國外回來就自己吃飯的。」右手握著左手貼在耳邊重現那通電話，「我恭敬不如從命喔。」

　　陳嘉明笑出來，什麼恭敬從命的，最好那麼嚴重。

「欸。」

「怎樣？」對面的傢伙已經開始排衛生紙和餐具。

「搞不好我已經不喜歡台南的爌肉飯了。」

「我不相信一趟旅行可以改變那麼多事情。」

「但如果那趟旅行持續了整整一年，就很難說了吧。」

　　小杜臉上出現一絲裂痕。夾起一塊米血塞進嘴裡，再夾起一片淋滿醬油膏與蔥花的豆干。

　　身為吃貨這傢伙筷子一向用得很好，不論是圓是扁、木筷鐵筷或外送給的免洗竹筷，總能在指尖飛舞，挑魚刺撿飯粒，輕鬆為同桌朋友壓住交疊的兩張餅皮的下面那一份。

　　陳嘉明安靜下來，看著小杜和那雙飛舞的筷子，世界上筷子用得好的人一定還很多，這他也知道。

　　只是他發現自己終究是覺得所有人過著日子都太辛苦，所以太容易不忍心。

「我開玩笑的。」他說。

「咦？」

「誰會不喜歡爌肉飯。」

　　小小的中藥行也好、我行我素的姊姊與姊夫也好，甚至左手無名指上曾經壓得自己喘不過氣的重量都扎實和在其中，都是他的台南，包含在這碗飯裡。

　　陳嘉明深吸一口氣，他終於回來了，回到這座潮濕悶熱的小島，回到台南，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