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下剋上球兒》 犬塚翔 x 日沖壯磨
「是這裡嗎。」
「意外地蠻樸素的嘛。」
時隔兩年再度和這群人一起踏上紅土場地,犬塚冒起一股難以形容的異樣感。
他還在打球,儘管不是球員,不過仍待在越山,會陪投手學弟投球,或者跟南雲教練去別的地方教棒球。但他們之中許多人已經離開那樣高強度的訓練許久,椿谷還說今天出門前花了一陣子才翻出釘鞋。
犬塚握著方向盤想回答「不帶也沒關係的,我們不一定會下場」,又覺得算了,他們家隊長本來就是這種做十二分準備的個性。
沒錯,今天由犬塚擔任司機,開家裡的車,除了自己騎車來的久我原、後座載了椿谷和楡,副駕則有將額角抵著窗戶看起來非常不舒服的日沖。
校園很大,不曉得是大學都這麼大或者根室的學校特別廣闊,他們光是找棒球場就找了快半小時。
「不,一開始讓楡帶路好像就錯了。」椿谷反省。
「我宿醉!」被反省的對象轉頭不滿,「這樣的表現已經超出預期,不然你們看那個傢伙。」
那傢伙是日沖,下車後全程要死不活地寄生在犬塚身上。
他們兩個昨天去喝酒了,不清楚是聯誼還是商店街的聚會,總之喝得相當不少,犬塚知道成年之後壯磨時常有這樣的聚會,偶爾跟哥哥、偶爾被富嶋學長找去,不過多半時候是像昨天一樣和楡。
不是聯誼,要講幾次。日沖有氣無力地反駁。
「咦、大家?」
「好久不見啊,根室!」
主角來了。
日沖收回撐在犬塚肩上的手臂,緩緩瞇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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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聯絡你們隊長可能比較洽當,但我不記得他的名字。」
接起電話時對方劈頭就是這句,禮貌卻又突兀得很不禮貌。
犬塚聽了三分鐘才弄清楚來意,這個人是根室現在的隊友,姓大地,大地表示根室最近陷入低潮,希望高中隊友們能幫他打氣。
掛了電話犬塚先傳訊息給日沖,想了想又傳給椿谷,然後打開根室的帳號。男生之間不常談心,根室練球加打工非常忙碌,兩人連互相丟搞笑迷因都很少,犬塚最終還是沒點開對話框。
當天晚上椿谷和日沖都回了訊息,還相隔不到十分鐘。
「不然一起去看看根室吧」。
「那傢伙一定又自己想太多,我們去打醒他」。
但犬塚沒想到會如此大陣仗,同屆六人全到齊了,更正,剛才久我原打來說騎錯路了,現在要折返八公里,大概有點難在午飯前抵達。
「大家怎麼會來?」
根室還在驚訝中,而他們看見站在後方的大地學長用力揮舞雙手,指指自己,然後在頭頂比一個大大的叉,以嘴型無聲吶喊:不要說喔 ──
「給你驚喜啊。」日沖嘿咻一聲站直,「來打一場吧。」
「壯磨你、」
「欸我沒戴眼鏡啦!」
犬塚和楡同時開口。
你的狀態可以嗎...... 他低頭小聲問。可對方沒有回答,興致勃勃嘲笑自己的前外野手,然後轉向遠方。
「大地君,球隊護具能借用一下嗎?」
「啊,穿我的吧。」對方回答。
原來他是捕手。在場除了根室外的每個人同時恍然大悟。
假日的自主訓練球場人不多,根室說大部分球員都在體育室做重量訓練 —— 剛才用「樸素」形容是他們見識太淺薄了,人家只是沒像越山那樣把器材放在室外而已 —— 五、六個學弟在跑操場,牛棚一隻不知道哪裡來睡得正香甜的黃狗,有狗這點倒是和越山挺像。
大地召喚學弟們集合,簡短互相介紹後迅速決定位置和棒次,而一路以棒球升學的他們聽到「猜拳分隊」沒有一個不愣住的模樣相當可愛。
迅速對過暗號,穿戴好護具的日沖來到本壘之後,蹲下之前朝站在投手丘上的男子大喊:「來了喔,根室!」
「嗯!」
犬塚沒在這個位置看過眼前的人蹲捕。
訓練沒有、比賽時更不可能,如此距離不到五公尺望著擔任捕手時的那傢伙還是第一次,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害羞。
壯磨對守備的判斷能力似乎是天生,那種你看再多場比賽甚至經歷過都不見得能擁有的直覺,並且不猶豫,很敢冒險。高中為什麼只有三年呢。
他們其實直到現在都沒有真正討論過,關於不繼續打球。不論是成長的極限或先天身材上的劣勢,無法改變的限制就擺在那裡,相較於他們,只有根室的未來是充滿可能性的。
這麼想的犬塚並沒有太痛苦,或許是高中三年被同位置的同齡隊友兼對手一步步追上的日子已經太難受,反而慢慢調適了自己的認知,並且幸運找到其他能繼續投注熱情的位置。他沒問過對方,問了大概也只會得到一句「就沒收到獎學金,難道真的要我去讀大學嗎」。
犬塚不曉得壯磨那邊的想法如何,但壯磨是自己的最後一個捕手,各方面上的。
在腿間比了幾個手勢,日沖確認投手的表情,然後壓下頭盔。球投出的瞬間像是回到高中,犬塚能感覺到自己和身邊的椿谷同時屏住呼吸。
啪!白球扎實入套。
哇啊啊。現場一陣譁然。
壯磨竟然在完全沒做過打者功課的情況下首先配了一顆滑球。
「NICE!」日沖右拳連著手套一起伸向天際,「幹得好啊根室!」
「都忘記他打球會變狂犬了。」
球員們發出讚嘆,犬塚卻盯著日沖,試圖望進護具之下看清楚那人的表情。明明應該很累的,不曉得是逞強或者腎上腺素,真是個難以讓人放心的傢伙。
大家不知道的是,昨晚這傢伙是在自己家過夜的。
壯磨不會特別解釋地點或和誰,也不會邀他一起,但每次有酒局都會傳訊息告知。
到了大概要結束的時間,犬塚會問「到家了嗎」或「今天的店好吃嗎」,壯磨會回答「牛舌很好吃」或「正要去二次會」。忘記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他們也沒讓任何人知道。
凌晨一點半,犬塚等不到訊息決定打電話過去,是一個女生接的,那頭聽起來全場都醉了。
「不好意思,那請問楡能接電話嗎?」
「他怎麼可能哈哈哈哈哈,他第一個倒的!」
「......」
還來不及接話,對方突然嚷嚷啊日沖回來了你自己跟他講喔,聲音便逐漸遠去。
「喂,翔。」
「壯磨,還好嗎。」
「嗯。」
和給人的印象不同,壯磨喝醉了通常會變得安靜,然後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時候、以更加意想不到的姿勢睡著。
「有人去接你嗎?誠學長呢?」
「我哥他大概...睡著了吧......」
「沒有人會去接你嗎。」
「......」
「壯磨,我們明天要去伊勢記得嗎,去根室的學校。」犬塚嘆氣,「你這樣我不放心,我叫車去接你好嗎。」
「嗯。」
「來我家好嗎。」
「嗯。」
半小時後犬塚站在家門口看著 UBER 駛來,突然很想笑。
當初知道日沖家弟弟也要加入球隊他其實半期待半擔憂,據說壯磨國中時候曾是先發捕手,但入學以來一頭紅髮生人勿近的樣子,不曉得能不能配合上。
然而那傢伙出現的時候全剃掉了,五官一下子變得突出,睫毛尤其很長,變熟之後他們還發現那顆短短的寸頭相當好摸。不過現在頭髮留長了還是一樣好摸就是了。
不一起打球了也沒有失去聯絡真是太好了,壯磨還願意來他家真是太好了。犬塚一邊想,一邊把人扶進房間。並非刻意為之,但犬塚的衣櫃甚至有一格是專門放壯磨的衣服,這也是他們絕對不會讓其他人知道的事。
後來大家真的這樣打了三局,日沖蹲到三局上被莫名成為教練的犬塚強制換下場,中間還穿插久我原大吼著「喂喂喂不等我就開始也太過份了吧」的飛奔華麗進場。
最終比數 2:4,根室的隊伍勝出,而楡輸了一件剛買兩個月的半新褲子,挑戰滑壘時磨破掉了。
「壯磨的力氣也用完了吧。」
「唷咿唷咿,我還很有力氣唷,」久我原轉著手臂,「要不要延長賽?」
「不要,要吃午餐了啦。」
「大家一起去吃飯吧!」
日沖累得雙頰通紅,神色倒是很滿足,「翔,請我。」
「好啦。」
「壯磨都沒變耶。」
「不如說畢業後還變本加厲了。」
「壯磨畢竟是有哥哥的人嘛。」
「倒是翔,明明是獨生子,爺爺還那麼溺愛,竟然沒有變成討厭鬼真是太了不起了。」
「什麼啦......」
此時,大地朝他們跑來,邊跑邊活力滿滿地用力揮手。
「今天謝謝你們啦。」他說,「看到越山的大家、尤其是翔和壯磨搭配的樣子,不服輸的心情突然就冒出來了呢。」
「咦?」
「這是根室剛才說的。」大地微笑。
「啊。」
所以說為什麼高中只有三年呢。
「在聊什麼?不去吃飯嗎?」收拾好東西的根室也加入對話。
你遇到很好的捕手呢,真是不甘心。日沖開口。
咦。
「啊 —— 肚子好餓啊!去吃飯吧!」提高音量,邁開步伐。
幾秒後,一隻手臂橫過他的肩膀,接著壓上熟悉的重量,是犬塚。
「吶、翔,我是真的忘了帶錢、」
「很羨慕呢。」
日沖轉頭看他,「你說根室嗎?」
「還有你剛才對他說的話。」
越山高中過去的王牌捕手雙頰上好不容易緩下來的紅潤突然又加深了。
「......」
「壯磨你說什麼?」
「我絕對不講第二次。」日沖咬牙,「有夠丟臉的。」
計較什麼,你也遇到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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