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沙發上坐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女生,大約到肩下的捲髮蓬鬆垂在臉旁、卻沒遮住太多五官,那是一張精緻的臉,眼睛很美、嘴唇也翹得剛剛好,只上了淡妝,表情有些不耐煩。

  孟銓原本以為是左諒之帶回來的女人,往下看就推翻了這個想法。女生穿著深藍色的條紋襯衫,紮進漂亮的高腰短褲裡,皮帶很有品味,褲子之下的膝蓋和小腿也很纖細,乾淨刻有花紋的皮鞋充滿設計感,看來是個小文青。

  諒諒最不行的女生有兩種,文青、和乖乖牌,而且這件褲子以那色鬼的標準來說可是「過長兩倍了吧搞屁啊」的不合格。

  難道是阿恆的朋友?真稀奇,那傢伙和他的雙胞胎不一樣,可是宣布過自己娶了工作。

 

「痾。」孟銓停頓,自己不是左家的主人,這個女孩當然也不是,看起來卻對這裡很熟悉。

「你好,」這時候女孩看見他,主動開口了,「我是阿岳的同學。」邊說邊很有禮貌地站起來。

  原來妳就是噹噹啊…… 孟銓恍然大悟。

 

  岳弟一提到就喜上眉梢的女朋友,原來真的這麼漂亮,那小子很厲害嘛。

「妳好。」孟銓輕笑回答,然後在另一張沙發坐下。

  噹噹自然不知道,每次孟銓說要看看岳弟心愛的女友時,他都超彆扭啊連瞄一眼照片都不讓。大概就是超在意又超崇拜孟銓的表現吧,小鬼實在有點難懂。

  孟銓當然也沒放太多心思在上面,兩年來雖然親眼看著自己的家教學生發花癡多次,卻只真正看過女孩一回,而且還是在小鬼的國中畢業紀念冊上,小小一格的那種。

  那張照片裡面的噹噹看起來還帶著清純,現在則是很有風格地在綻放了。

 

「噹噹,妳再等我一下!」從樓上傳來岳弟的大吼,然後是襄姊斥喝他沒教養的聲音。

  眼前女孩的臉臭了一層,出乎意料的似乎是,公主型的女孩呢。

  間隔不到五秒,小岳又大叫,「孟銓哥,二哥請你上來!」

「左岳之你不要大吼大叫!」襄姊暴怒。

「四樓喔!」

 

  這是孟銓第一次到二少的房間,應該說,除了岳弟的房間和餐廳客廳之外,他也沒去過左家的其他地方。

  房間擺設很簡單,一張靠窗的辦公桌、桌上有電腦與收納整齊的一疊疊資料,一個衣帽架,一整面的書櫃,最旁邊是幾台健身器材。

  大概因為襄姊的興趣吧、孟銓知道左家很喜歡玩空間設計,總會在不可思議的地方找到一扇門,打開又是另一個空間。二少的房間在岳弟的正上方格局一樣,所以應該是分成兩部分,桌子旁邊、藍色幾何圖形壁紙的地方為入口,連接進去才是寢室和浴室。

 

「孟銓。」結果二少是從外面進來的、還穿著西裝,後面跟著襄姊。

「你找我嗎?」

「對,你能幫我看一下這些嗎?」

  孟銓接過資料,那是一份分析報告,首頁井井有條以表格列出綱要,對照的頁面有完整的敘述和數據。

 

  就如同兩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左寧之說的,這個國家的殺手與獵人的生態特別鮮明,也有更多相關法規和習慣,左氏的營運內容又特別容易碰到這類的事情。

  二少已經不是第一次徵詢自己的意見了,「這是你的專業嘛,麻煩你了。」他總是這樣說,絲毫不擔心資料中同時也包含很多公司機密。

 

「這個,出現在菸廠的,」孟銓指著某一行皺起眉頭。

「你是說通路商 A。」二少幫他接話。

  孟銓習慣用事件記憶人物,這幾年雖然有在進步,但對商業上細膩複雜的關係還是不擅長。

「嗯,通路商 A 一定有問題,我猜和殺手黑市有關,查登記就知道了。你可以請小恩幫你查,查不到就是這個人能夠封鎖登記,這樣的話就去找 Jerry 吧。啊,但是 Jerry 很貪心也很狡猾、是非常聰明的人,不需要對他太好。」

「好。」

  二少知道孟銓不喜歡跟獵人總部聯繫,不過介紹了好幾個身處高階單位的朋友給左家,像情資局的小恩、和暗黑秘書室的 Jerry,目前通通合作愉快。

「唉唷好了啦,不要一直談公事嘛。」一直站在一旁、不知道在興奮什麼的襄姊忍不住開口。

  孟銓將資料還給二少,看向襄姊。

 

「孟銓你的生日快到了吧?」二少開口。

  襄姊雙手夢幻地交握在胸前,開心道寧寧說要送你禮物喔。

「蛤?」孟銓一頭霧水。

「游泳池好不好?」襄姊迫不及待提議。

「蛤?!」

「孟銓應該很喜歡游泳吧?」

  啥小?!

「呃,還好而已啦……」而且哪有人生日送游泳池啊!

「孟銓,」二少苦笑著打斷興高采烈的大哥,「我幫你換台車好不好?」

 

  孟銓年初剛買新車,沒兩個月就被岳弟撞壞了。

  把車借給沒駕照的未成年小鬼的自己也大有問題,他當然不可能對滿臉愧疚的小岳生氣;於是去病房輪班照顧小岳一次、並且和病人一起被襄姊唸了幾句之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自己還是開著剛考到駕照時,和朋友買的二手車過日子。

「送車也太……」

  雖然看過下個月小岳成年、左家最近如火如荼的準備功夫,孟銓很清楚這個不正常家庭有多重視生日這麼回事。但自己畢竟是有工作的健全成年人啊,就算知道二少沒別的意思,如此貴重的禮物實在收不下來。

「別擔心,公司要換一批公務車,被淘汰的車裡有些性能沒問題也蠻適合你的。送去整理一下,就當作是幫你仲介二手車囉!」襄姊笑咪咪地幫忙回答。

  說完還補上一句,雖然我個人是偏好游泳池啦,孟銓你別有壓力、名義上是要送你,但在公司建個泳池也是大家的福利嘛。

  ……我才不要擔這種名義!孟銓在心中大叫。

 

「不然你跟我一起慶嘛,聯合派對!」小岳在房門口探頭,興奮大叫。

「不要。」孟銓飛快地拒絕。

「我們兩個生日才差一個禮拜欸。」

「我不要。」他推開岳弟充滿期待的臉,「不要跟我裝可愛。我那時候有研討會啊。」

 

「你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的飛機。」

「那今天晚上要跟我吃個飯嗎?」二少鬆開領帶。

  孟銓心震了一下,他有時候還是無法適應左寧之強大的氣場,雖然感到壓迫、卻又因為欣賞強者而愛不釋手地想靠近。

 

  左二少三個字在業界有十分厚重的影響力。首先是手腕與作風,眾人所熟悉的是他的大器和遠見,他總是找得到對方最想要的東西、與其交換,所以總是在談判中勝利;他也精於取捨,看得見未來的價值變化,而只留下正確堅持。

  接著,是神秘感,關於他的頭腦究竟是怎麼運作的。你如果夠聰明,就會知道能表現如此豪邁,卻又從沒因此把事情搞砸的人,背後思考判斷一定超細緻縝密,周全設想過的人才能大聲說話。

  二少氣勢逼人,也向來臨危不亂 ── 任何緊急狀況只會讓他看起來更帥而已。但要說他穩重斯文,又有點令人猶豫了。他只對有興趣的事情給予回應,就像他只把耐心留給家人;他的酒量和脾氣都很不錯,但絕對不會心軟或多管閒事。

  小岳說過,二哥很理性、非常理性,但並不是對感情嗤之以鼻,相反的,他把感性這件事善加利用、當作一種包裝和手段;他完全懂其他人的情緒心態變化,從中找到裂縫,掌握、然後成功。

  他來台灣不到四年,就在商場和相關領域中掀起巨浪。

  這些都讓獵人目不轉睛。雖然對於自己有些遙不可及,但他倒也甘願像閱讀故事一樣看著崇拜著。

 

「二哥你好賊喔,竟然單獨約孟銓哥吃飯。」小岳鬼叫。

「噹噹不是在樓下等你?」左寧之悠閒地解開領口釦子。

「啊啊啊對吼!」急忙衝下樓。

  他轉頭看向還沒從自己邀約中恢復正常的獵人,「你今天開車來嗎?」

「不,你們家司機來載。」孟銓見眼前人太過連貫的動作開始不對勁,連忙阻止,「等一下,你現在是要換衣服嗎?」

「對啊。」

「……那我先出去。」

  往外走時好像還聽得到左寧之爽朗的笑聲。頓時體認到小岳曾經笑嘻嘻說「二哥人超棒喔,就算有點自我中心還是超棒的喔」是什麼意思。

  那吃完飯我就送你回去吧,二少還在身後像沒事一樣繼續。孟銓無語。

 

 

 


連載中,故事介紹在此

明天還應該會再更一篇,叫我多產女王哈哈哈哈哈!(高舉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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