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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OB　陸星材x李旼赫
（這篇字數大爆炸！大家小心！）

「我希望大家還是把精神放在回歸上，昌燮同時要去錄節目，星材接下來又得一邊拍戲，這樣太累了。合約的事...... 可以的話交給我吧，我會隨時讓你們知道狀況。」看得出來徐恩光是想了很久才對大家這麼說。

　　我得幫忙才行，李旼赫想。

　　錄完音樂舞台後他拒絕了鎰勳的宵夜邀約，打算把工作、自我管理以及研究合約要準備的事情列下來，好好安排時間。

　　李旼赫翻出一張紙，在客廳找了五分鐘才找到一枝筆，在上面寫下「肩膀」，經紀人上次說檢查舞台畫面覺得他瘦了是沒有不好看，但不穿西裝外套肩膀就顯得太窄，要他想辦法練練。指尖摩擦著嘴唇，決定再寫下「教練」和「房間」兩個細節，看一下覺得不清楚又塗掉。

　　啊，不如寫成表格，像是經紀人哥總拿在手裡的行程表一樣。

　　花了十分鐘把接下來一週的工作填進表格，然後想從中擠出時間和恩光開會，他寫下「律師」，和「打給耀燮哥」，然後把兩個詞都圈起來打一個星星，和一個問號。可是多畫了兩條線之後表格變得雜亂，李旼赫再也找不到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他很想幫助恩光一起守住這個團體，但比起跑在六個跑道的最前面或者守住往球門撲來的球，這實在困難太多太多了。

　　我果然還是需要更聰明一點。

　　BTOB。他以原子筆圓滾滾的尾端在紙上描著成員們的名字，恩光、星材、鎰勳、東根、炫植、昌燮，一筆一劃，直到紙都被壓出了痕跡。

◎

「就這麼剛好合約到期在你們要去當兵的時間，到底是幸運還不幸運啊。」

　　我不知道，昌燮。

　　覺得蠻對不起你們的，在這個時間點，要和公司談出優渥的續約條件好像又更困難了。

　　鄭鎰勳抬起頭看李旼赫。

　　忙內去外地拍戲後他們每晚都睡在一起，但他還是常常看不出來旼赫哥真正的心情。

　　真沒辦法保住團體的話，我希望公司能把資源直接挪到你們五個身上，至少把昌燮和炫植 solo 單曲的數字定出來。

「恩光哥，不要講這種話好不好。」任炫植看著盤子，睫毛在眼下印出一片陰影。

「保不住團體的話，我覺得就算了。」Peniel 說，我們又不是不同公司就無法見面。哥你不要費心這個，把握時間和歌迷相處更重要。

「東根啊......」

「如果站在公司的立場想的確很為難，續約要簽幾年？兩年後我和旼赫回來昌燮又不在了，之後的每一年、直到星材，都有人要去軍隊。」

　　我擔心除了我們，還有人會受傷。李昌燮緩慢到。

　　還在公司裡，至少能抱持著在特別計劃或限定期間合體的希望，如果有人離開，就不會再有這個名字的回歸了，留下的成員也做不到繼續使用。

　　不是全體續約的消息傳出去，喜歡我們的人會很傷心吧。

　　一席話讓大家再次陷入低落，他們一向是與歌迷相處愉快的團體，而實際上很多回憶若沒有全部人的參與也不會成為回憶。要這麼明確宣布一個句點，就算幸運被成熟地接受與祝福，還是好難過的對吧。

「鎰勳，有沒有什麼想法？」隊長呼喚這位始終沉默的成員。

　　鄭鎰勳把下巴撐在手掌上，「我有點心疼星材。雖然每個團體總會有年紀最小的成員，但要不是我們，他也不用現在就經歷這些事。」

　　晚上，李旼赫完成肌力訓練後癱在床上休息，翻出被整理得井然有序的牛皮行事曆。

　　他後來勉強使用著自己做出來表格，聚餐時被車學淵看見，幾秒說不出話。

　　算了，你不要解釋，我怕我在這裡哭。這位好友一向如此坦然。他拿過那幾張有點破爛的紙，說你等我一下。聚餐地點在百貨公司日本料亭的包廂，車學淵離開不到十分鐘，帶回來這本手帳，還碎唸著幫他重新設計格式。

　　明天練習完之後要去游泳，十點跟恩光會合，一起去見吳律師。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是忙內的視訊通話。

「嗨，星材啊，」

「哥剛才在運動？」

　　把汗濕的劉海往後撥，「賓果。你呢？累不累？」

「還好，這邊意外比首爾涼爽一點。」

「真好呢。」

「哥，」陸星材環視了四周開口，「合約的事你們談得怎麼樣？」

　　李旼赫一頓，原來不是為了讓劇組拍花絮片段，星材是真的打給自己。

「哥？」

「明天，明天會去事務所聊聊。」

「嗯。」

「你明天回來對吧？大家約好了晚上宿舍見，會等你到了一起討論的。」

　　陸星材點頭，然後低聲說，謝謝你們，哥。對不起我沒辦法在。

「臭小子，用不著你擔心，好好拍戲。」李旼赫試著模仿鎰勳的篤定，但好像不太成功。

　　忙內靠向椅背，突然一聲聲地低喃起來。

　　哥 ──

　　哥，旼赫哥。李旼赫，我好想你們喔。

　　於是他脫口而出：「星材，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一體的。」

　　陸星材在七人之中被投資最多，敏感時刻他每一次對策略的配合或不配合，都被某些人看作團體與公司的拉鋸。

　　如果星材照做了，他依照吩咐去和指定的女藝人見面，就像團體被壓著退後一步。恩光在努力為大家找出解法，陸星材卻選擇赴約，多讓人無法諒解。可是這樣的處境對星材又有多不公平。

　　通話中的陸星材似乎也想到同一件事，笑容倏地消失。

「星材、」這不是李旼赫預計或者說期望的反應，有些慌張。

「哥，下星期我會有一個新聞。」

「...... 你說什麼。」

「已經決定了，放心，」陸星材說著放心，臉上卻一片死灰，「這次不會叫你載了。」

　　李旼赫想起在水中每次右手碰上磁磚的欣喜若狂，對比現在強烈的悲傷。

　　懷裡的溫暖突然被移開，半睡半醒中他抬頭，看見 Peniel 輕輕把三二放到地上，貓咪一溜煙跑走。

「鎰勳今天不會回來，我來陪你睡覺。」辛東根說。

「嗯，進來吧。」李旼赫掀開棉被一角。

「哥，你狀況真的很糟。」

「我只是有點擔心。」他望著天花板，「我和恩光都去當兵之後，成員們要怎麼辦呢？我怕鎰勳和炫植更容易吵起來，昌燮又管不住弟弟們。」

「我會幫忙。」Peniel 握住李旼赫的手。

「你也是，多注意自己的狀況，知道你善良，但不要太容易相信別人。」

「我沒有哥那麼善良。」在成員以及關於成員的事情面前，Peniel 的韓文其實好得要命。

　　哥，其實你最捨不得星材，對不對？

　　辛東根特有的鼻音讓李旼赫突然眼眶一紅。如果連這孩子都看得出來，陸星材不可能辦不到，所以他只是選擇這樣對待我而已。

◎

　　自從聽說以來，李旼赫幻想過這個場合無數次。

　　實際身處其中才發現燈紅酒綠、荒誕或赤裸這些形容都不恰當，這裡很暗，暗得看不清楚每個人的身分和來意，而且其實十分安靜，或許是從容的人不需說話，其他則沒有開口的機會。

「呀，不想有危險的話就跟好我。」旁邊的人嘖聲，李旼赫連忙靠緊一些。其實這個人他不認識，只知道是星材朋友的朋友。

　　大公司旗下的藝人的確受到保護，演藝圈的黑暗面或潛規則他們都僅止於曾經聽說，聽過練習生被送進莫名飯局、陪奇怪的人吃飯，聽過無公司的藝人被迫與誘騙交易了什麼和什麼，但從沒真正接觸過。

　　輾轉得知陸星材出現在這種地方，李旼赫心急如焚，打給恩光要他先去事務所，便匆忙跟著傳遞消息的人過來了，只來得及戴上黑色棒球帽，也完全沒思考知名偶像在這裡被看見後果會多嚴重。

　　星材，你到底來這裡幹嘛。

　　那個人帶他到一張沙發坐下，很快不見蹤影。

　　又有另一人來到他旁邊，一個男人，大概四十歲，明明沒見過面卻喊「旼赫啊」表現得過分親暱，並要給他一杯酒，李旼赫沒有接下對方也不介意，把酒放在大理石茶几上。

　　接著，有更多穿著西裝的男人過來，沒人身上聞起來有酒氣，全都低調而清醒。

「劉社長，這是旼赫。」旁邊的人介紹到。

　　該死。李旼赫瞬間明白自己被設計了。

「您好。」他穩住呼吸，不卑不亢地問好。

　　很稀奇啊，怎麼會來呢？剛才覺得很眼熟，原來是真的。

　　社長沒有開口，倒是其他人嘰嘰喳喳地喧鬧起來。

「我來找人。」李旼赫回答，被旁邊的人不著痕跡地撞了一下肋骨，周圍兩個深色襯衫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麼站了起來。

「他來找我。」一個聲音插入對話中，抬頭，大概是因為終於能夠鬆一口氣，李旼赫突然感覺天旋地轉。

　　眼前的人是尹斗俊。

　　走在熟悉的背影後面，李旼赫突然笑了出來。

　　單純有單純的好，他想。

　　自己常常在危機解除之後才真正感受到威脅，儘管老被朋友們就這點責罵 ── 「哪有人因為單純被罵的啦。」他抗議。「閉嘴。你看看你哪次災禍不是單純和遲鈍造成的。」對方惡狠狠地 ── 可若就是必須經歷這些，他還是笑著然後悲哀地覺得萬幸。

　　離開現場大概十五分鐘，尹斗俊才終於開口說話。

「李旼赫，我問你，」他看著李旼赫的雙眼，「是公司要你過來的嗎？」

　　旼赫搖頭說不是，然後看見尹斗俊狠戾的眼神終於緩和下來。

「哥，星材他、」

「陸星材？你是為了找他來的啊？」尹斗俊皺起眉。

「他真的會來這種場合嗎？」

　　嘆氣，「我沒看過，而且我覺得他不會。那孩子非常聰明，知道什麼能碰什麼不能。」

「也是......」

「倒是你啊，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哥，拜託不要告訴公司。」

「笨蛋啊，你以為我的身分還能聯絡你們公司嗎？」

「那、」

「我們在這裡坐一下，打電話叫徐恩光來接你。」

「咦？可以的話是不是讓我自己回去就、」

「不可以。」尹斗俊帶著他走進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咖啡廳，「我真的要被你嚇死了。」

　　李旼赫沒在電話中跟徐恩光說太多，當然也沒提到剛才的事與星材，恩光正在談話中，簡短表示會請炫植去接他。

　　呼出長長一口氣，心想炫植現在應該還在工作室，即使正值活動期間他和鎰勳還是天天往工作室跑，所以就算是最壞的結果，他們兩個應該也能被公司以製作人身分簽下來吧。

　　炫植、鎰勳，還有昌燮東根恩光，和星材。默唸著成員們的名字，就像他在紙上描刻那樣，耳中聽到昨天陸星材喊的哥、李旼赫。

　　怎麼辦，他還是很想跟這群人繼續走下去啊。

「你到底在搞什麼。」

　　手腕被用力抓住，用力到瞬間發痛，李旼赫被扯得站了起來，看見陸星材身穿簡單的素 T、另一手抓著黑色布口罩，臉上是自己有史以來看過最為憤怒的表情。

　　這已經超過我可以忍耐的了，哥，你真的很厲害，我以為自己的忍耐力很好的。

　　李旼赫看見尹斗俊還在轉角處講電話，以眼神示意陸星材出去談。

　　手沒有放開了，被星材拖著走出咖啡廳，深夜的馬路一點聲音也沒有，星材把他推到牆邊時，李旼赫突然覺得世界從此刻開始就要改變。

　　陸星材認真起來很可怕，比如和徐恩光或任炫植偶爾開玩笑把自己困住手撐在牆上的那種鬆散不一樣，他覆上來時是一手抓住李旼赫的手臂、一手擋在脖頸另一側，讓人無處可逃。「我要你現在面對我」，那孩子細長的眼睛會傳遞出這樣的訊息。

「有人跟我說你在那裡，我只是要去找你。」有些困難地解釋。

　　顯然陸星材要聽的不是這個，他大手一揮表情看起來很痛苦，「......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了。」

「星材、」

「這真的很荒謬。如果你能直接問我，根本就不會發生對不對。」這句話不是疑問句，你竟然沒有向我確認，因為你覺得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但就算這樣你還是選擇過去保護我。「我讓你很害怕嗎。」這一句仍然不是疑問句。

「星材？」

「哥，我真的決定了。」他清了清喉嚨，臉上的痛苦突然跟著散去，「不，現在不叫你哥了。」

　　陸星材筆直望進李旼赫眼裡。

　　而李旼赫現在才真正看清楚自家忙內，還帶著妝的臉完美無瑕，但又相當超過平常。

　　紅潤的嘴唇是他們都最喜歡那款香水的包裝色調，銀色的手錶與耳環如同海面的波紋，甚至，李旼赫覺得連陸星材身上平凡無奇的黑色素 T，都是天上最明亮那顆星旁邊的黑。

「我們還是交往好了，李旼赫。」

　　李旼赫張開雙唇，整條街一片寂靜。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有多努力，不管靠近或想辦法放下都非常努力。

　　你很喜歡我，你想要放下我我都知道，看著大家那麼辛苦我也只能盡全力配合。但是要這樣到什麼時候呢，你根本不可能放棄我，一直讓你在三二身上擦眼淚也不行。

　　李旼赫的心臟強而有力地跳動，
 

　　鎰勳啊，我到現在還是認為，比起不要失去、我更想要嘗試擁有。李旼赫覺得自己整個人從與陸星材交扣的手指與手掌開始融化，直到手臂，直到心臟。

　　就算可能使最美好的回憶破滅，我還是想跟最愛的人在一起。

想放進去的東西太多，但又自己都不想再讓李旼赫懸在那裡到下一章節，就硬是寫到了這裡。
後面還有很多想寫啊啊啊，我真的能在八章之內寫完嗎（抖）

另外想和大家分享這章的最後。
佐野洋子的《我可不這麼想》其中一篇提到母親告訴她別和最喜歡的人結婚，她不能理解。參觀著歷史悠久的百貨公司，想起那裡發生過的悲劇 ── 火災時因為身著和服的仕女們怕曝光（和服裡不能穿內褲）而逃生不及，同樣無法認同。「就算光著屁股被看見也要活下來，」她寫道，「就算最美好的回憶可能破滅，我也要和最喜歡的人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