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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剋上球兒　犬塚翔 x 日沖壯磨

　　兩個聯盟合作的公益活動巡迴到三重，邀請進入本縣前四強的球隊參與，可以看到電視上的明星球員，大家都興奮得不得了。

　　活動還剛好搭上當地祭典，雖然不是煙花大會當天，但據說圍著寺廟廣場擺出的攤販有數十組，吃的玩的，光是想像就很興奮。

「根室，我已經跟你姊姊講過了，你會跟大家一起去唷。」山住老師說。

「太好了。」椿谷勾過自家投手，幾個一年級球員替他歡呼，根室也低下頭抿唇笑了。

　　那麼大家，聽一下當天的流程。老師提高音量。

　　我們八點集合，九點和其他學校一起進場，先拍團體照，聯盟和職業選手們會在九點半......

　　楡湊到日沖身邊，小聲開口，「吶，要不要跟三重高中的女生聯誼？三宅說他有朋友讀那裡。」

　　什麼啊，你們絕對是聽到消息之後就計劃好了吧。正要開口，卻感受到來自後方的視線，想起那個位置站的人是誰，肩胛骨至頸後一陣冷顫。

「當天大家會一起搭巴士過去，晚上一起回來，請注意不要脫隊。」不曉得是不是有意的，山住老師往這裡看了一眼。

「聽到沒有，沒機會的啦。」

「活動結束會有自由活動時間吧。」楡不死心。

　　日沖搖頭。

　　脖子後方突然出現異樣觸感，花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是某個人的指尖，粗糙而溫熱，一點點指甲劃過皮膚，癢得他差點叫出聲。

　　唔！日沖像觸電般縮起身子。

　　轉頭，看見犬塚一臉無辜，捏著一小截深綠色的線頭，大概是剛才試穿球隊外套樣衣留下的。

「掉在你身上的。」自家王牌投手說。

　　你剛看我是在看這個？疑惑。

　　我沒有在看你啊。犬塚回答，但嘴角似乎淺淺彎起。

　　還想追問，就被總教練的「壯磨和翔，認真聽啊」打斷，日沖只能轉回去站好。可惡，那傢伙到底想怎樣。

　　那次之後，他是說，那傢伙不曉得發什麼神經吃富嶋學長的醋、還說了「你是不是更相信根室」之類的鬼話，自己氣到衝過來解釋的那次之後，他偶爾會來犬塚家。

　　仔細想想，好像國小之後就沒有這種會去彼此家玩的朋友，中學時練球很累、後來染了頭髮穿夾腳拖進出校門，變得不太有人會來跟自己講話。

　　犬塚很少外食，說不回家吃晚飯會被唸，連帶著日沖總是跟著過去蹭飯，絲毫不在意，他就不懂去別人家吃飯有什麼不好意思。

　　加上他似乎挺受犬塚太太的喜愛，每次都說「運動的孩子多吃一點啊」幫他夾菜，意外的是犬塚先生也沒意見，依然那樣對孫子充滿信心。

「你又來跟小翔討論戰術嗎，蠻認真的嘛，這樣才跟得上小翔對吧，哈哈哈哈哈。」

　　他們沒讓犬塚先生知道兩人在這裡的時候幾乎沒聊過棒球，大多在打電動，偶爾聽久我原推薦、或翔自己在網路上找到的樂團的新歌。

　　日沖也曾試著刻意跟犬塚討論女孩子，但總是一個不注意就被對方巧妙繞過。

「在看什麼？」犬塚湊過來。

「富嶋學長傳給我的 App。」日沖說，一邊複製連結丟給對方，「他說最近跟女朋友在玩這個，一天回答一個問題。」

「在問題中了解對方，一起澆灌愛情樹──」犬塚唸出 App 的首頁文案，哭笑不得，「沒想到學長這麼少女。」

「至少想要理解對方這個出發點蠻好的吧。」

　　犬塚抬眼看他，「你有想要問這些問題的對象？」

「我沒有，我們的煩惱是幾乎接觸不到女生。」日沖答得飛快，「你呢？那麼多人喜歡你你真的都沒興趣？」

　　兩人視線相交，犬塚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低下頭。

「壯磨，你要不要回答第四十六題。」

「四十六？我看，」往下滑了幾回才找到數字：「最喜歡的床上姿勢是...... 你有病啊！白癡！」

＃

　　公益活動記者會現場相當熱鬧，工作人員、公關、聯盟代表和選手、電視台的運動線記者與地方媒體、計畫幫助的育幼院，以及受邀參加的四強高中球隊，包含星葉和伊賀商在內，很多老對手都到齊了，大家的球衣都刷得白白淨淨，看得很不習慣。

　　致詞、鼓掌、換一個人致詞、再鼓掌，拍照、跟很多不一樣的布條和製作物拍照，最後還要大合照。三鬼和阪小聲抱怨怎麼沒有球隊女經理一起來，被山住老師從後面敲了頭。

　　下午有選手與小朋友的互動環節，高中棒球隊也各派幾個人加入，越山的代表是犬塚翔與中世古，在攝影機前教孩子們揮棒投球的同時，以楡和日沖為首的其他球員已經在休息區和其他小朋友玩成一片。

　　活動大約在下午三點結束，後續是聯盟採訪、然後學生選手採訪，還有幾個國小生來找犬塚合照，說是看過之前的比賽覺得很帥。

　　終於完成所有任務的犬塚暈頭轉向地回到越山球隊，看見先發捕手身上掛著兩個小男孩。

「壯磨......」

「辛苦了。」日沖稍微蹲下讓小朋友落地，得意用下巴指了指抱著自己膝蓋不放的孩子，「看，我剛生的。」

「脖子上是什麼。」

　　咦？伸手摸上頸側。

　　這裡。犬塚抓著他的手把指尖移到那塊紅斑上。

「你們誰真的咬！」恍然大悟，轉向始作俑者要算帳，兩個小鬼瞬間機靈地跑回去集合了。

「嘖，逃跑的速度倒是很快啊。」

　　望著日沖望著孩子們遠去的背影，犬塚緩緩開口，「壯磨，第三十三題。」

「欸？」

「你會想要小孩嗎。」

「...... 你還在玩那個戀愛 App？不可能連題號都背起了吧！」他的捕手大叫，「講幾次了那個要跟女朋友玩！關我屁事！」

　　這些日子根室和犬塚沒太大改變，依然是那樣互相留意著彼此地練習與打友誼賽，偶爾也會同時要求和日沖同組投捕 ── 雖然椿谷懷疑比起根室的競爭意識，犬塚想看日沖困擾的心情或許更多  ── 不過日沖現在已經能視狀況對他們說「去跟學弟一組」了。

　　一切越來越像樣，面對即將到來的大賽，所有人心中都冒出躍躍欲試的興奮感。

「壯磨越來越像是副隊長了呢。」南雲教練有些欣慰。

　　椿谷點頭，又無奈道，「只對那兩個人吧，在學弟面前還是沒什麼學長的樣子。」

　　像是要證實椿谷所言不假一般，剛回到休息區的中世古和三鬼擠眉弄眼，還用肩膀擠了擠日沖，「說到這個，壯磨學長，你回覆桃子同學了嗎？」

「說到哪個啦，才沒有人說到這個。」

「誰是桃子？」

「之前跟壯磨學長告白的女生啊。」

「對耶，該不會已經交往了吧。」

　　日沖搖頭。

「拒絕了？」楡有點驚訝。

「不，」拇指指尖輕刮眉毛上方，緩緩開口，「我後來發現，她沒有問我要不要在一起啊。」

「咦？」

「信裡只說了喜歡我，會來看我們打球之類的，『想在學長畢業前把心意傳達給你』，這樣子。沒有提到要我回覆什麼。」

　　很聰明呢，不提出要求就不會被拒絕了。

　　不覺得翔也是這樣嗎。久我原低聲道。逃跑的方式都想好了。

「什麼？」

「沒事。」椿谷飛快接話。

「重點不是這個，你如果覺得對方不錯，不是可以主動去相處看看嗎？又沒規定只能回答好或不好。」

「我再看看啦。」

「看什麼啦，不要耽誤人家女孩子的寶貴青春。」楡終於忍不住大吼。

「奇怪耶，我的青春就不寶貴嗎！」日沖不甘示弱。

　　犬塚在一小段距離之外聽著全部對話，不確定日沖是否意識到自己站在這裡，但那傢伙不擅長說謊，所有情緒反應都是真實的。

　　關於逃跑，自己好像有點膩了。

　　點完一次人頭，久我原宣布：「壯磨不見了。」

　　這下麻煩了。根室抓頭。

　　祭典很大，當地居民加上今天來參加活動的球隊，要在人來人往的攤位之間找到某個平頭先發投手難度可不低。

「打給他嗎？」

「啊，」犬塚開口，從外套口袋拉出行動電源，接了兩條充電線，「他的手機在我這。」

「壯磨學長又在偷翔學長的電了啊。」三鬼嘲笑。

「我已經看到兒玉君三次了，竟然還找不到壯磨。」

　　椿谷拍拍手，「大家眼睛睜大一點啊，那傢伙太矮了，在棒球選手堆裡面很容易被淹沒。」

「好過份欸！」身高差不多的楡嚷嚷。

　　好吧，最先找到壯磨的人可以獲得一支炸熱狗。南雲教練說。

「唷呼！」

「出發！」

「壯磨學長喜歡吃什麼啊？我們去糖葫蘆那裡找找看？」

「那我去看章魚燒攤販。」

　　望著一下子亢奮起來的隊友們，犬塚苦笑。大家都太天真了，這種時候那傢伙才不會繞著食物轉。

　　攤位顯然經過用心規劃，前頭是熱食、炸物，接著有熱湯與甜點、簡單的伴手禮，後面則擺了一攤接一攤的傳統遊戲，撈金魚、糖片雕刻、軟木塞射擊......

　　果然，找到了。

　　日沖站在投球九宮格的攤位前，竟然被一群穿著國中制服的學生們包圍，臉上自信滿滿。

「壯磨，」犬塚皺眉，「全世界都在找你。」

「啊，我們家投手來了。」日沖看見他很是高興，塑膠球在兩手之間換來換去。

　　老闆也挑起眉，「唷，你是越山高中那個先發嘛。」

「你好。」犬塚點頭致意。

「來來來，我多送你三球。」不由分說把三顆塑膠球放到他手中。

「不、不用了，壯磨走了啦。」

「那你先走，我要打到那個娃娃給他們，我剛答應的。」

「......」

「借過，我要投球了。」

　　看了一眼那群國中生，三男兩女，兩個女生都害羞又興奮。

「—— 球給我。」犬塚說。

　　距離約四公尺遠的長桌上有一個三成三的九宮格木框，其中五個方框中各放了一塊積木圓柱，另外四格則是空的，不曉得剛才日沖花了多少時間。

「加上老闆送的，你現在有六顆球，全倒就送娃娃，剩一個的話，五百塊可以加兩顆球。」

「規則這麼熟你是玩了幾局啊。」

「加油，交給你了！」

　　犬塚深吸一口氣。

　　踩在地上的平底鞋充滿不確定感，手中球的重量只有平常的十分之一，輕得令人不安，要多用力積木才會倒呢。

　　視線邊緣能看見日沖興致勃勃的側臉，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樑與形狀獨特的上唇。可惡，又不知不覺認真了。

　　抬腳、跨步，力量從腰部傳向手肘，然後是整個手臂。

　　碰！

「哇啊啊，好帥！」

「控球好準啊！」

「不愧是越山的王牌。」

　　一眨眼，他用五顆球完結對面的五塊積木，從老闆手中接下米白色的綿羊玩偶。

　　日沖臉上忍不住浮出驕傲，攤開手掌比向那兩位眼睛已經變成愛心拚命鼓掌的女孩，示意犬塚過去，大方把送禮資格讓給對方。

　　好啦，今天就讓你帥一次啦。

　　然而犬塚看都沒看那些國中生，把玩偶塞進日沖懷中，「走了。」

　　第十二題，是什麼時候冒出想與對方交往的念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