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下剋上球兒》 犬塚翔 x 日沖壯磨

 

  原本以為根室是比較需要費心的那個,後來才發現犬塚腦中同樣有千絲萬縷的細小想法,而且不問就不講,固執與棘手程度和前面那位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麻煩死了。

「偏偏我們捕手是這樣大而化之又魯莽的孩子啊。」

「孩子個屁,我已經夠煩的了。」日沖推開椿谷。球褲口袋裡還塞著早上被高二學妹拉去天臺給的告白信,本來想帶來隊上跟大家炫耀的,現在完全沒那個心情。

  一定是被楡帶壞,他們隊長以前沒有這麼幸災樂禍的。

  ── 不,要說誰帶壞的應該也是壯磨你自己。根室冷靜分析。

「閉嘴啦。」日沖望向根室簡直是咬牙切齒。不要忘了你也是我二分之一的煩惱來源。

  今年他開始覺得隊上兩個同齡投手是放眼全國隊伍都難見的神奇組合,互補又競爭,或許真的能帶領越山創造奇蹟。

  但也是這兩個傢伙讓自己相當不好過,可惡,明明捕手就不只他一個。

 

  當初會進球隊和犬塚無關,是因為與富嶋在河堤上說的那些話,以及看見哥哥最後決定不上場的窩囊模樣冒出了不甘心。但犬塚確實是自己加入前唯一關注的越山球員。

  在看台觀賽時日沖就發現了,這個名門國中畢業的王牌投手具備高出所有人一大截的棒球能力,但沒有可以搭配的隊友也無法發揮。

  投手為了配合捕手根本沒有出全力,這種球隊怎麼會贏。老哥該不會真的這樣一勝都沒拿就畢業了吧,也太沒用。

  聽見有人走近所以睜眼坐起身,眼前是那位接不了犬塚全力投出的球的捕手學長,對自己開口:「所以壯磨你也加入吧。」

「我進球隊的話學長就不會是先發了。」

「沒關係,」富嶋說,「我只是真的很想讓三年級的前輩們贏一次。」

 

  距離那段對話也過了兩年,日沖還記得那天躺在石橋上刺眼的太陽,像是有人調皮把溫熱的手掌蓋在他眼皮上。

  忘不掉的還有第一次練球犬塚的眼神從平靜逐漸轉為躍躍欲試,臉上浮現「是這個人的話,似乎能接到我的球」。

  別太得意了,你也要跟得上我的配球才行。日冲冷哼一聲,高中男生的勝負慾在心中升起。

 

  相對於在球場上總控制不住婪念、常需要教練在場邊大喊「壯磨、不要貪心啊!」的日沖,犬塚的大賽經驗更多,性格冷靜細膩,前期一直抱持著必須扛下球隊守備的責任感,站在投手丘上與本壘板後方的他們幾乎是光譜的兩端,卻意外地沒怎麼磨合就找到投捕默契。

  另一方面根室與學弟們也在追趕,幾乎能從物理上感受到後方逼近的壓迫,這是好事。

  練習中日沖常觀察根室看犬塚的眼神,並對其中的渴望感到敬佩 ── 總是蹲在兩人正對面的他有很多機會這麼做 ── 而從宣布正選球員後,連犬塚的表情都開始變得複雜,有幾次他必須拿下護具刻意嘲笑「怎麼了,你們兩個太凝重了吧」緩和氣氛。

  但即使意識到了如此狀況,日沖也想不到自家王牌投手眉目間纏繞的思緒實際上是什麼。

 

  收操完畢,椿谷拿著紀錄板去找山住老師,楡湊過來,關心之中帶有看戲的笑意。

「你要不要先去找翔?」

「不用。」日沖回答,滿臉不爽。

  是怎樣,幹嘛一副抓到女朋友跟其他男生聊天的表情啊,那個受傷的眼神又是什麼意思。

  剛才只是順口說出「週末跟富嶋學長去騎車了」,那傢伙就不說話了,問加練狀況如何也不回答。

 

  他們其實沒說好要加練,是椿谷建議犬塚盡早讓後輩適應球速,他欣然同意,週末到球場卻發現根室和日沖都來了。

  於是每週六見面變成不成文的約定,通常由兩個高三投手搭配捕手學弟們練投,日沖在一旁幫忙看姿勢,偶爾做自己的重量訓練。結束後大家會一起去吃飯、到運動用品店逛逛,或一起去幫南雲教練整理漁獲。

  昨天他沒出現,雖然臨時不去是自己不對,但也不是放對方一個人,根室說大家照常練習,應該不至於這麼委屈吧。


 

  而且,犬塚這樣莫名其妙對待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上上週跑完操場的自由練習時間,那傢伙明明有聽見自己對根室說「十分鐘後來練曲球吧」,卻仍然走過來開口:壯磨,陪我一下。

  日沖張了張口,拒絕不了。

「知道了。」

  後來他扎扎實實接了犬塚的二十顆球,緊接著是根室,後者也沒有讓他好過,每次在犬塚後面投球都會被激起企圖心,一球比一球有力。日沖脫下手套後不意外地看見整個掌心漲紅,新長出的繭再次被磨破,手腕到指尖都淺淺發麻。

 

「不要太逞強喔。」南雲教練似笑非笑道。

「雖然我也不希望,」日沖罕見地嘆氣,「但這個時候不逞強好像不行。」

 

  老實說日沖沒想過根室會在短時間內有這麼大的進步,讓犬塚感到威脅。

  面對一起打球到了第三年的兩個同齡投手,他不得不開始思考。

  家裡狀況沒有根室那麼辛苦,可以安穩讀完高中還有點零用錢花,但那個零用錢就是讓自己到打擊練習場揮棒的份量,與犬塚家族能直接蓋個棒球場給學校完全不能比;加上在場上頂多先發、從沒拿過王牌的位置,還離開過球場一段時間,所以理所當然的,若真要分類日沖還是把自己劃在與根室是同一種人,大部分事情都更習慣從根室的立場出發。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把這樣的想法展露出來,也不知道犬塚究竟介不介意。

  

「你沒有盡全力,手臂要揮到底。」一年級時日沖對犬塚說。

  比起我,你也更希望讓根室上場嗎。而現在犬塚像是這麼對他說。


 

  換好鞋子,夕陽已經完全消失在遠山之中,路燈照亮遠處的柏油路,大家嚷嚷著要跟根室一起回教練家蹭飯,日沖注意到犬塚獨自安靜收拾手套。

  他走上前,「你要回去陪爺爺?」

「嗯。」犬塚點頭,「就不過去了。」

  日沖頓了下,自己也不曉得原因地猶豫了,「那......」

「你跟大家去吧。」

「噢。」

  直到對方背起球袋離開才回神,我幹嘛要徵求他的同意啊!

 

  可是這種心情似乎同樣不是第一次。

  把紅髮剃掉加入球隊,度過兩個完整的春夏秋冬,深刻體會到冬天身體熱開之前有多冷,站在空曠的球場聽老師講話日沖偶爾會把身體藏在厚實的楡或身高和肩寬都相當突出的兩個投手後面。

  他一度想把頭髮留回來,卻遭到同屆隊友們大力反對。

  理由是很好摸。

「壯磨的平頭很有安全感啊。」

  捕手無言,「不要在我身上找安全感。」

「壯磨學長換個髮型應該會很帥吧。」阪開口。

「說得好!」他指向學弟,下一秒又露出懷疑的表情,「意思是我現在?」

「變得更帥啦。」

 

  集合!遠處雲南教練吹哨。

  往休息區走去,日沖注意到犬塚出現在自己右邊。

  吶,他們叫我不要把頭髮留長。突然就鬼使神差地開口。

「是嗎,」犬塚笑出來,「我也覺得你這樣就好,很有壯磨的風格。」

 


 

「—— 你認真?」日沖邊說邊站起來。

  你先冷靜一點、

  椿谷出聲安撫最容易暴衝的隊友,同時對旁邊其他高三生使眼色。

「真的啦壯磨,我們都在現場。」可惜楡沒有接收到隊長的訊息,往火焰中扔木頭。

「翔說了這種話你們要馬上告訴我啊!」

 

  焦躁地舀起最後一口冰沙送進嘴裡,日沖抓住球袋與手機,丟下一句「先走了」便閃身離開。

「壯磨,還沒給錢......」楡望著自家捕手風風火火的背影。

  椿谷無奈,說我幫他付吧。

  然而那人像是想起什麼頓住,又掉頭大步走回來,雙眼直視根本還來不及加入對話的另一名隊友。

「喂,根室,」日沖幾乎是氣急敗壞,「我沒別的意思,你不要跟那傢伙一樣想太多。」

  根室笑出來,「去吧。」


 

  那段對話是日沖被班導叫去辦公室時發生的。

  大家其實都有隱約感覺到南雲教練在盤算些什麼,山住老師也是,最近練球時總在一旁寫筆記。

  改變棒次或先發名單對一個棒球隊來說稀鬆平常,面對不同對手應該變化出不同應戰組合,這些道理他們都懂;但變動的是從一年級大家什麼都還不行的弱小時期就一直在最前方帶領越山的犬塚,他們仍無法克制地冒出愧疚。

「還不一定啊翔,南雲教練不是說還沒決定,要我們先認真練習嗎?」

  幾個高三生聚在走廊,要等日沖和根室集合後一起去球場。

  犬塚看著室內鞋的鞋尖,緩緩開口,「我不在乎教練,我只想知道壯磨是怎麼想的。」

「......」

  椿谷和楡面面相覷,久我原則舉起雙手準備退出戰局。

 

「咳,翔你這句話裡面有太多值得探討的東西了。」

「不在乎的意思是很信任南雲教練對吧。」

「和總教練沒有關係,如果壯磨不相信我那就做不到。」

「等等,他沒有不相信你啊。」

 

  太奇怪了吧,翔明明不是可以這樣面不改色耍賴的人。楡小聲對椿谷道。

  所以他大概不覺得自己在耍賴吧,他是認真的。

「認真要壯磨選邊站嗎?這樣更沒道理了啊。」

「也不是選邊站,」犬塚搖頭,「就是想確認在壯磨心中誰是應該站在投手丘上的人。」

「會這樣想就是很幼稚,哪個球隊能只有一個投手!」

  椿谷卻似乎有些聽懂了自家王牌話中的意思。

  沒誤會的話,眼前的人能否完投甚至是不是先發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剩下的真的只有,壯磨最想要對誰張開手套。

  打了個冷顫,越山棒球隊的隊長決定阻止自己續繼思考下去。「這些話絕對不能讓根室或壯磨知道」。腦袋裡只剩下這個想法。

  結果不到一週楡就這樣輕輕鬆鬆說出來了,唉。

  環視顯然不覺得問題出在自己身上的楡,以及還在憋笑的根室和中世古,再次嘆氣。唉。他的隊員怎麼就沒一個成熟懂事。



 

「打擾了。」

「啊,你是那個捕手嘛。」來開門的是握著扇子、穿著肚兜的犬塚先生。

「我叫做日沖,晚安。」

「來找小翔嗎?」

「對,他在家嗎。」

「他在洗澡,進來吧。」

 

  跟在犬塚先生後面走進大得不可思議的房子,日沖在心裡嘖嘖稱奇,木頭迴廊、日式榻榻米和西式大理石磁磚竟然能如此無違和地出現在同一個空間。

  是說,他來過犬塚家一次,不過只在門口停了幾分鐘,沒有進來。

 

  去年冬天某場友誼賽,犬塚和日沖同時感冒了,犬塚好一些,雖然有點喘但球速沒有掉,日沖卻從暖身起臉色就相當難看,比賽開始蹲不到四個打次,要接直球時突然腳底一軟,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摔。

  山住老師皺眉,和總教練一陣低語。

  換場時兩人朝自家先發捕手走來。

「壯磨,身體不舒服嗎?」

「對不起!感冒了。」心想也瞞不過,爽快道了歉。

「還有翔,今天怎麼控得這麼亂,太冷了嗎?」

  犬塚要回答,卻被冰冷的空氣嗆個正著,轉身一陣狂咳,椿谷伸手拍拍他的背。

  我大概了解了。南雲無奈道,問要換人嗎。

  我還可以。犬塚調整呼吸,搖頭。

「我也、」日沖開口就被打斷。

「不,你下來。」南雲指向他,「下週還有四場友誼賽,回去板凳坐好,你必須在下次比賽前痊癒。」

「楡和根室呢?也生病了嗎?」山住回頭,「你們幾個高三的每天都混在一起。」

  楡一頭霧水,「我很健康啊。」

「我也是。」根室笑出來,「為了青空和小凪,我會防守到最後一刻的。」

「謝謝你啊。」總教練苦笑。

 

  後來日沖都坐在休息區,感覺體溫不斷升高,燒到有點頭暈,比賽結束後還是教練開車載他和犬塚回去。

  第一站先到犬塚家,他正望著車窗外的豪宅發出讚嘆,總教練在駕駛座問:「怎麼樣,壯磨,要去醫院嗎?」

「不用啦,我、」

  日沖回頭,被一隻覆上額頭的大手打斷,犬塚告狀似地開口,「教練,壯磨在發燒。」

  —— 這傢伙!


 

「怎麼來了。」

  熟悉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犬塚倚在和室拉門邊,頭髮半乾,脖子上掛著毛巾。

  除了幾次合宿,他很少看見這人穿便服的樣子,棉質上衣中延伸展開的寬闊肩膀,突然想起大家都說翔雖然很受女孩子歡迎,但通常會被爺爺擋下來。他們都看過犬塚先生對孫子超乎一般的關心,不禁覺得這人到現在還沒被寵壞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想了想,日沖開口:「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咦?不是你跑來我家的嗎。」

「這樣說好了,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犬塚看著他。

「你是指上禮拜六,你因為學長放我鴿子的事嗎。」

「...... 抱歉。」日沖不自覺正坐,雙手放在膝蓋上。

  他承認有一部分是真的很想摸摸富嶋前輩的重機,但另一方面他其實想過,接下來緊湊的賽程自己不可能永遠待在場上,得讓學弟學會獨當一面,協調隊內三位投手,當然尤其是犬塚和根室。

  不過早知道會變成這樣,他寧願直到畢業都夾在那兩個麻煩的傢伙中間。

「不,那又是另一件事了,」犬塚說,神色黯淡了一些,「你說乾脆根室上場你比較輕鬆。」

「那是因為星葉那幾個先發很了解你啊!」忍不住提高音量。

「就算如此,直接希望不是我上場還是很傷人。」

  那哪裡是不希望你上場的意思...... 

  日沖怔愣半晌,壓抑著怒火,吐出長長一口氣,「算了算了,還有什麼要道歉的你一次講出來,我全部跟你道歉。」

 

「只剩一件事了。」

「竟然真的還有啊喂!」

  犬塚表情是忍著笑,眼裡卻有一絲銳利,說壯磨你收到了告白信對吧。

「關你什麼事啊!」忍不住大叫,然後恍然大悟,「等等,你喜歡那個女孩子嗎?」

「你要答應嗎。」

  抓抓頭,「如果你喜歡她的話我也只能拒絕了啊。」

「壯磨你真的,什麼都不懂耶。」

 

  犬塚笑了,轉身就要回房。

「什麼啦!」日沖站起來,「不就是不懂才跑來你家嗎?你給我回來講清楚啊!」

 

  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再一個多月就要見真章,關於他們究竟能不能成為日本第一下剋上奇蹟,真正踏進甲子園。

  儘管此刻的處境大家好像會用旅程或故事來形容,但還是比賽這個詞更適合他們。犬塚感覺到身後那人焦急的腳步聲,抿唇偷笑。

  在一段漫長的比賽即將邁入尾聲之際,似乎有另一場比賽正要悄悄展開呢。

 

 

 


我的2023秋季日劇冠軍!最後一集拍大家畢業後的狀態好可愛,好想寫他們長大後的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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