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

1. 老闆是五月天們

　　時間的累積無聲無息，但收集起來之後卻讓一切變得又濃又香。

　　一個當初沒有特別感覺的故事，幾年過去、因為時間在上面發酵消磨，添加風味與色彩，再次談起就變得精彩又令人懷念。故事是這樣、音樂是這樣、人和感情也是這樣。

　　老實說他覺得蠻不公平的，一件事情的本質在發生時就決定好，為什麼大家總會因為時間而改變或放寬對它的評價呢？

「音樂上覺得不甘心我也同意，我一開始就寫了一首好歌你說很無聊，十年後你再聽到就變成很有韻味，這是在開什麼玩笑。」阿璞窩在沙發中，慵懶瞇起眼睛的表情真的讓人百看不厭。

「我覺得，也有可能是環境的改變，讓人懷念以前的創作氛圍，反而不是在評價歌曲本身的程度和質感。」吉他手緩慢地說著，「但這樣感覺又更可悲了，比起時間發酵理論。」

「但是人的話我覺得無可厚非，」貝斯手接話，主唱點點頭，這是他剛才要說的下半部分。「因為人和人的相處，時間是很大一項挑戰。如果可以一起度過十幾年，意思是之中他們經歷各種狀況、分享各種心情，互相摩合爭吵，這時候「時間」就變得很有意義了。就算不說出一起度過的內容，也會讓人看了就覺得，他們好懂對方喔、他們相處的樣子很有默契之類的。」

　　所以想變成一個人人稱羨的關係典範，果然還是要慢慢熬才行嗎。開啟這個話題的團長有點沮喪地低下頭。

「怎麼了？有人覺得八三夭感情不好嗎怎麼可能。」劉逼看著低落的小橘有點好奇。

「一定不是。幹，我好像知道你要說什麼了。」霸天看著他，慢慢笑出來、然後轉向阿璞。

　　主唱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把拳頭握在鼻尖跟著笑，像在節目中他不知所措時會有的反應一樣。

　　吉他手不是很明白團員們怎麼突然就懂了，望向鼓手，對方也是一臉茫然。

「每次看網路上，怪獸只是提到阿信而已根本沒說什麼，大家就在下面說感情好好、好甜蜜喔，」

「我就知道他一定不是在說我們！」聽到關鍵字出現，霸天跳起來大叫。

「奇怪欸，我每次都在台上跟璞璞告白，」

　　好了啦！阿璞尷尬出聲。

「為什麼大家都看不懂勒？我現在就知道我多愛他，大家卻要等到十年後才相信，太扯了。」

「少來，大家真的相信你們才死定了。」

　　團長放下啤酒繼續抱怨，「而且那種雜誌報導啊，吼，連記者都會幫他們塑造成神仙眷侶，什麼二十年的陪伴和默契，上次那個週刊喔買尬，阿信竟然說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屁啦他們根本一個月不一定見得到一次面！他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聽！」

「楊小橘你在嫉妒老闆比你們閃，你太荒謬了！」

　　阿璞更往沙發中塞了一些，笑得像隻狐狸。是指五官像，李賢璞的個性一點都不像、他大概是世界上最無害最單純最笨最害羞的狐狸。

　　原本還算感性的深夜談心時間，就這樣結束了。在貝斯手即將站起來毆打失控的團長時，吉他手和鼓手已經呈現放棄理解的狀態，決定起身再去拿一些啤酒。

　　劉逼突然很高興有阿電的加入，雖然他還是常跟不上小橘阿璞霸天的思考速度，但至少現在有電哥和他一起不懂，有人陪真好，阿電你真是我兄弟。

2. 社群網站成癮什麼的

「我要上臉書！」休息室裡，妝髮完整等上台的主唱看到手機再一次翻牆失敗，抓狂大叫。

　　這兩天已經聽到這句話無數次再也受不了了，霸天出聲警告，「李賢璞我說真的，你再講一次我回台灣第一件事就是PO你的不雅照、讓你被臉書停權。」

　　空間愣了兩秒，然後大家吵鬧起來。

「霸天你是變態喔！」

「你PO也是你被停權吧有病啊！」

「沒想到我們天天是變態。」

「那我就盜阿璞的帳號自己PO自己的裸照。」

「哎，」劉逼露出實事求是的表情，伸出右手食指，「你怎麼會有他的裸照？」

「裸照個屁！」

「瘋子。」

「你最好是知道我的密碼。」主唱拳頭握在鼻尖前，根本已經笑彎了腰。

「李賢璞！」這時團長突破重圍，「你、完、蛋、了！」

　　楊佳運的態度看起來實在太過壯烈，大家有些困惑的停下來看著他，主角阿璞本人也張大浮腫的眼睛，小聲地問幹嘛啊。

「為什麼天天會有你的裸照？我告訴你，今天他有一張我就拍一百張、他有兩張我就拍兩百二十五張！」

「……」

　　然後再次爆發第二波的躁動。

「那是重點嗎？！」

「說好的工作時候放閃罰一百，小橘，一百。」霸天伸手。

「那開黃腔不用罰喔？」阿璞抗議。

「李賢璞每天碎唸嚴重干擾我的心情罰一千。」霸天直直的手轉向阿璞。

「啊就很想上臉書啊……」

「兩百二十五是怎麼算的啊？」

「劉逼，那個也不是重點。」

　　一如往常，吵吵鬧鬧的八三夭休息室。

　　經紀人從忙碌中轉過頭看到這群男生又吵成一團，帶著這些人如果上節目也這麼活躍就好了的無奈、和他們果然只要有彼此就可以互相穩定心情好好工作的安心，又回去繼續處理事情。 

3. 這不知道該罰多少了

「楊小橘拜、託喔！」句子被楊佳運的動作弄得斷續，阿璞扶著自家團長的手臂保持平衡。

「嗯怎麼樣？」每次這種時候，小橘聲音中平時的玩笑戲謔都會消失，低沉而有力地撞進耳膜與心中。

　　李賢璞穿著飯店浴袍跨跪在背靠著床頭的楊佳運身上，後者不算溫柔的律動著。

　　時間並不多所以主唱大人的浴袍上半部還算完好、瀏海也柔順地舖在額前；團長甚至沒換下外出服，Ｔ恤套在身上，牛仔褲也只退了一半。

「你的褲子、」阿璞壓低音量，「脫下去一點啦，這樣我很痛……」

　　小橘低頭檢查，戀人白皙的大腿後側被粗糙的牛仔布與拉鍊釦子不時摩擦著，已經泛起一片紅印。

「抱歉喔。」他親了親身上人的鼻子，一手托起李賢璞的腰、一手扯下自己的褲子。

　　只要開始忙碌阿璞就會變瘦。創作期、宣傳、巡演、各種計畫，只要工作就會全力以赴的李賢璞，最拿手的就是學那個敏感任性的天團主唱前輩、把照顧自己身體這項當作不存在。 

　　楊佳運本來打算忍到回台北再做的，但還是在最後一個通告前失控了，原因就在於他碰到這隻狐狸又單薄了一層的腰身。

　　舔吻著阿璞帶著沐浴乳味道的頸側，小橘思考著要怎麼樣不讓對方受傷的、嚐一口這片白皙的肌膚。

「欸你的手機，在響啊，」阿璞縮起脖子，試著把兩人距離拉開一些，「不要這樣、會癢啦。」

　　團長抓起旁邊矮桌上的手機直接按下靜音鍵，主唱只來得及說了一聲喂，就一陣天旋地轉地被放倒在床上。

　　李賢璞感覺到兩人連接的地方一陣酥麻，楊佳運很小心的控制力道、又進入了一些；後背碰上柔軟而微涼的被單，下一秒腳和腰得到放鬆，但還來不及重新抓到呼吸的節奏，就被接下來的觸電感惹得大叫出聲。 

　　楊佳運左手穿過阿璞的肩膀和床鋪之間，手抓住愛人後腦的髮絲、整個身體附上。

「等、等一下小橘！」

「阿璞…」

「為什麼突然發瘋！不是說只有半小時嗎你不要亂來、啊！」

「璞璞，」小橘突然停下所有動作，抬起臉雙眼睜大地看著他。

「怎、怎樣？」不要卡在一半，這樣他也很不舒服啊！

「為什麼我常常覺得，你跟我做愛很不投入啊？」語氣裡帶了一點撒嬌的委屈，不過更多的是困惑，「我抱你的時候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時間、手機、等下要做什麼事都忘記了。可是你好像還是很清醒耶？」

　　阿璞看著罩在自己身上的人有點說不出話，而且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這個狀態探討這件事……就算在一起很久了，這個姿勢還是很害羞啊。

「拜託，好歹先出去吧……」

「李賢璞，回答我嘛。」

　　啊就真的是很趕又很沒隱私的狀況啊！

　　再不到一小時要穿著整齊下樓坐車去工作、手機隨時會響、不接的話團員和經紀人都很可能直接要了房卡推門進來。他是真的很緊張，但楊佳運都吻上來了不然是能怎樣、拳打腳踢說現在不要嗎？都給做了還要他全神貫注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又不是老大那部電影什麼「你安靜、世界就安靜」的法術，就算他安靜、還是會有人隨時推門進來啊！ 

　　在腦袋裡短暫爆炸的主唱，欲言又止好多次還是無法丟下節操把這些話說出來。

「你要我說什麼啦，」他撇開頭將右側臉頰壓進棉被裡，「我愛你嗎。」

　　小橘愣了幾秒，放棄似地摸摸他的頭頂，「……你真的是好可愛啊。」

　　這樣一鬧時間更緊迫了，楊佳運不是很甘願地快速結束，阿璞邊穿衣服邊要小橘檢查剛才的來電，結果是劉逼、大概是被派來提醒他們準備出發的。

「欸你，」走過在鏡子前整理頭髮的主唱，團長伸手掐了那薄薄的腰，「瘦太多了。」

「……」

　　房間安靜三秒，然後小橘爆笑，「不會吧李賢璞你這樣也要害羞！你不要太可愛了啊！」

「趕快收東西要去錄影了啦。」

　　團長一掃剛才的不甘願，變得十分愉快。

「我們回去吃燒肉吧，投票日那天不是放假嗎？」抱住這隻狐狸，摸那顆百摸不膩的毛茸茸的頭。

「痾，我跟Leo約了欸，而且也是吃燒肉。」

「又是廖人帥，璞璞──」

4. 聽說貝斯手都是砲灰

「霸天那個，我真的會比較寵李賢璞，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他。你也知道他那種個性、那個臉那些動作，從高中一直到現在我就是很喜歡。」

「欸？」貝斯手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就是啊，我當然不會要你去跟他說什麼，但我有時候會看不到他做錯的事、或更常是覺得他做錯什麼都還是很可愛。」

「我知道啊。」

「所以我會很自然去哄他，但如果真的是他的錯，我還是八三夭的團長，我也在乎事情要好好的解決。」

「楊佳運，」霸天從小橘斷斷續續沒什麼邏輯的話中聽懂了要表達的意思，他放下架著的長腿面對這個人，「首先，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沒那麼在乎誰對誰錯公不公平，重點是怎麼讓樂團更好；第二，這次根本沒那麼嚴重，你幹嘛突然發瘋？」

　　小橘欲言又止了幾次，抓抓頭嘆了口氣。

「我有時候也會擔心把他慣壞了。」

「嗯？阿璞嗎？」

「就這次你們吵架來說好了，我知道他很累、個性又敏感容易壓力大；但其實你們也是累爛，他不知道星期三後來的事情、也不知道劉逼拉肚子。」團長靠向牆壁，語帶抱歉地說出自己的煩惱。 

　　昨天早上阿璞和霸天起了衝突。

　　事情過程大概是其他團員沒辦法按約定進度交出分配好的工作，讓做收尾的阿璞跟著被拖延。他那時戴著口罩看不見表情，但講話口氣透漏了不滿；在他兇了吉他手的下一秒貝斯手也因為他的態度生氣了。

　　老實說李賢璞個性很溫和，說話的語氣和咬字都像小孩、更隨時都在笑。雖然藝人明星說自己脾氣好通常都要打個七折，但李賢璞七折之後還是真的很少很少發脾氣。這也是他得人疼的一個原因。

　　小橘看到阿璞眼睛下方的黑影，在來得及拿出理智之前，就先開口了。欸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講。他說。

「你也沒幫他說什麼話啊。」鄧有宗沒弄懂小橘顧自糾結起來的點。

「不是，我應該跳出來說，李賢璞你太任性了！你知不知道天天和逼逼這幾天有多辛苦！你給我道歉！」

「哈哈哈哈！」霸天爆笑出聲，「天天和逼逼聽起來很糟糕欸。」

　　看著霸天那麼開心，小橘有些沮喪。

　　他是真的會擔心，李賢璞是那麼棒的人，害羞卻又熱愛學習、愛音樂愛樂團非常努力要把八三夭推向更高的地方；阿璞以後一定會碰到更多人、策劃合作更多事情，他會擔心無法指出阿璞錯誤的自己，會讓那個總是透露出「我想變成更好的人」的李賢璞、錯過許多真正去進步變得更好的機會。

　　自己只要看著他心中就覺得一片柔軟無法生氣，可楊佳運對李賢璞而言除了戀人外，還應該是一個好朋友、夥伴、團員，帶著幫助他成長的責任，只會這樣寵著不總是對的吧。

　　聽完叨叨絮絮這番話，鄧有宗著實愣了一下，「小橘，你的煩惱真的都很真實很直接、但又很有病欸，我每次都被你驚豔。」

「什麼啊？我很認真在跟你掏心掏肺……」

「但你仔細想想你在擔心什麼，不覺得很好笑嗎？一些基本的相處禮貌跟原則他哪會不懂，只是跟我們太熟所以有另一套標準而已。再說，他真的有錯你說他對他還是知道自己錯了，相反的他如果覺得自己沒錯、你說什麼都沒用，那你現在是想改變什麼呢？」

「小橘你怕自己太喜歡他會看不清楚，但我們看得到啊，李賢璞就真的是一個善良認真的人，再過幾年都會是嘛。這樣子的人給他一點特權縱容又怎樣，而且你是他男朋友吧。」

「天天……」

「好啦，跟你說吧，我罵完他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傳簡訊來道歉了、還說已經打電話跟劉逼說對不起了。」

　　小橘瞪大眼睛，「真的假的？李賢璞長大了欸。」

「阿璞幾歲了，快要三十了欸，雖然像小朋友但誰這個年紀還真的會是小孩子啊？真的那樣才應該要去看醫生勒。」

　　找霸天談果然是對的，不愧是念過台大研究所的聰明鬼，幾句話之間就殺入重點、消除魔鬼！只不過話又說回來，

「所以現在沒事了吧？我們可以繼續工作了嗎？」

「等一下，霸天，其實吼我覺得，你那天對他是真的有點太兇了喔、」

「……楊小橘，你不要一確認沒關係就馬上變本加厲！我收回剛剛的話，你才是要去看醫生的那個！」

5. 想家的時候就到我的懷裡哭吧

　　連日宣傳帶來的疲累、讓他們每天一回飯店就倒頭大睡，而今天眼前的人竟然很難得的睡不著。

　　現在這傢伙戴著黑框眼鏡，坐在床上發呆，看起來很笨。

「想家喔？」

　　阿璞回頭看他，「是還好。」

「想李寶玓喔？」

　　床上的人撇了下嘴角，然後把視線轉開。 

「好啦好啦，那我講睡前故事給你聽。」小橘坐到他身邊，伸手一橫把阿璞壓得跟自己一起向後倒。

「你只會講黃色的。」拿下眼鏡摸索著放到床頭。

「不會啦，我講童話故事嘛。」

「好吧，你來試試看。」

「從前啊，有一個王子、騎著白馬王子。」

「……靠！」反應過來的主唱翻過身把臉埋在枕頭裡大笑，斷斷續續地說，「剛才有一瞬間相信你真的要講故事，我真是瘋了！」

　　半小時後，兩人總算安靜地並排躺在床上，兩道鼻息聲勻稱和諧。

　　在半夢半醒間，李賢璞感覺到旁邊那人總是遊走在琴鍵上的溫暖大手輕輕掃過自己頭頂，輕聲說話。

「再三天就回家了，忍一下好不好？」

　　阿璞沒睜開眼睛，提起唇角點點頭。

阿璞是打籃球的人吧那個個性。
好笨好傻好好擺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