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

連載中：16 到 26 歲，故事介紹在這。

蔣雨興：17 歲　小司：16 歲

　　那就是個注定要發生很多事的寒假。

　　阿號家離學校遠，一直以來都住宿，這次原本也要選擇寒假留宿，但不巧宿舍要進行局部整修，申請單送出去兩週又被舍監勸退了回來。

「要練球的時候就來住我家啊，反正我弟很喜歡你。」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阿號聳肩，沒有很在乎，高中男生只要吃飽有球打，睡哪裡其實不太在意。

　　但事情在放假前一週有了變化，教練指派隊長來找阿號，要他參加集訓之外的先發加練。知道阿號得借宿在小司家，林維新講得有些為難。

「隊長不好意思，但不能把加練跟集訓放同一天嗎？換到三或四。」阿號皺眉，「因為我其實要、」

「住小司家，我們知道。但加練菜單還蠻重的，同一天大家會吃不消。」

「可是小司跟他弟睡一間房，我怕太打擾了。」

「阿號，來住我家怎麼樣？」波波開口，手上還拿著單字本，「你跟小司約好的時間想去還是可以去，加練什麼的來睡我家吧，我們家除了過年那週，其他時間大概不太會有人在。」

「波波 ——」林維新拿出看救世主的眼神看自家副隊。

「這樣可以嗎？」

「嗯，我跟我爸媽講一聲。」

「波，結訓那天我們把先發都帶去吧，阿吉他們一起，到你家過夜，吃披薩玩桌遊。」

「都可以啊。」波波拍拍學弟，「阿號先好好考試吧，不會讓你沒地方住的，也不可能讓球隊沒先發球員。」

　　阿號看著波波，心中冒出一絲不解，又摻雜著期待。

◎

　　蔣雨興拿起菜單往櫃檯走時，小司的手機響了，是阿號。他們和別人併桌，對面兩個女孩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邊瞄蔣雨興邊說悄悄話，想了想，他抓起手機去外面接電話。

「小司你在哪？」

「跟雨興學長吃飯。」

「......」

「幹嘛，想說什麼。」

「你們不是已經每個禮拜四都約會了嗎，他在追你是不是？」

「三小，沒有。」

「算了，你的事之後再說，晚點可以見面嗎，我去找你。」

「但我們等下要去看球賽。」

「什麼球賽，幹，小司你他媽你們真的在交往是嗎啦。」

　　風吹來，小司不耐煩地用球鞋蹭了蹭地板，實在太冷了所以決定忽略好友的胡言亂語，「你找我要幹嘛，真的有事非講不可就來我家住吧。」

「今天可以嗎？」

「就說了你什麼時候來都可以，斑斑也很想你。」

「欸，小司，」

「你好煩，有什麼事晚上說啦。」

「我昨天親波波了。」

　　...... 幹你娘三小啊？！忍不住在路邊大叫出聲。

「去找籃球隊長吧，我們晚上聊。」完全是惡作劇成功的滿意語氣，迅速掛了通話。

　　寒訓第一天莫名被拉去吃冰，小司明顯感受到蔣雨興非常不悅，加上之前想要親近的態度，以為學長有話想找自己私下講，於是提議去吃晚餐，結果蔣雨興什麼也沒說。

　　學長本人和他原本以為的、波波形容過的其實都相差不遠，但比隔著一個球隊的時候更加好親近，非常乾脆爽快，說話也很有趣。兩人的國文老師剛好是同一位，還喜歡同一個樂團 —— 大概也都是受波波和林維新影響。

　　最後，蔣雨興約他隔週的週末去體育館看球賽。直到回到家，小司都還有些飄飄然，他從來沒有被同性這麼溫柔對待的經驗，意外地完全不覺得彆扭，心想原來有哥哥就是這種感覺。

　　踏出體育館，天邊漫成溫吞的橘紅色，轉頭發現蔣雨興也望著那個方向，正想偷笑，人便轉過頭來看他。

「想吃晚餐嗎？」

　　小司搖頭，說要回家了，朋友晚上要來家裡住。

「阿號？」

「嗯，對，他說有事要講，我覺得他好像闖禍了......」

「那走吧，送你回家。」

　　跟在蔣雨興後面，小司忍不住輕笑出來。

　　籃球隊長很寶貝他的愛車，這聽起來很帥氣浪漫，但大家知道那台「愛車」是一輛附有車籃與後座的白色腳踏車，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學長當初為什麼想要加坐墊啊。」

「載貨啊，我東西很多。便當放前面，球衣和鞋子我會綁在書包後面，直接放在椅墊上很方便。」蔣雨興解開輪胎鎖，「還有載你啊。」

「什麼啦。」

「小司，」

「怎麼了。」

「告白衛生紙那天，有嚇到你嗎？」

「有。」小司坦承，然後笑彎眼睛，「我應該算蠻冷靜的人了，還是有嚇到。」

「抱歉啊。」

「不會啊哈哈哈，很有趣。」

　　跨上後座，籃球隊長馬上踩下踏板，貨物學弟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市立體育館外側的行道樹呼嘯而過。

　　直到很久以後，真的很久很久以後，小司又經歷了這個人的第一、第二輛摩托車和家裡淘汰的二手 volvo，他還是會時常想起那台白色的腳踏車，以及風直接吹在臉上的感覺。

◎

　　阿號時間抓得很準，下公車時小司從街口轉過來，兩人一起進門。

「阿姨好，抱歉打擾了。」

「哈囉阿號好久不見，不好意思啊，沒等你們就先吃了。」小司的媽媽坐在客廳，邊看電視邊滑手機，面前還放著雜誌，十分忙碌，「趁著寒假要不要多住幾天啊，斑斑很想你。」

「我也想他，斑斑人呢。」

　　說人人到，一個男孩從廚房衝出來，像是迷你版本的小司。

「阿號！」

「嗨斑斑，怎麼都沒長高。」

「我有！我快追上哥哥了。」

「還差得遠好不好。」小司按著弟弟的頭把人推走。

　　追上你哥又沒什麼了不起的，跟阿號看齊吧。司媽狂妄地邊笑邊起身，「飯菜在桌上，哥哥你吃完幫我收冰箱，今天碗給弟弟洗，我先進去了喔，趁你爸出差，我要瘋狂追劇。」

「阿姨還是一樣有精神耶。」

「我爸不在她完全無法無天。」小司嘆氣，「先吃飯吧。」

「我等下要跟你講的話，斑斑不太適合聽。」

「幹我知道啦，他要玩 RO 至少到一點，搞不好會通宵，因為我爸不在。」

　　兩人在餐桌上倒是認真討論了一下球隊，他們都熱愛排球，尤其是一直以來對什麼都不太有耐心的阿號，練球從來沒有一次不認真過。小司看得出來好友被選上下學期先發真的非常高興，連帶著自己也開心了起來。

　　吃過飯斑斑還順手幫他們弄了水果，一邊大聲分享學校的事情一邊洗碗，讓阿號忍不住笑了，表示好想要這種弟弟，小司苦笑回答你當他親哥就不會是這樣了。

　　洗過澡進了房間，阿號東摸西摸，還手腳迅速地爬到上鋪斑斑的床位探索一番，然後整個人躺平，消失在視線之中。「哇這裡都沒變欸，連床單都沒換。」

「白癡喔有洗過啦，」小司無奈，在地板上坐好，「說吧。」

　　小司，你都知道吧，我怎麼想波波的。

　　我覺得，你能夠確定的，我大概都看得出來。小司嘆氣，輕聲回應。但是連你都還沒想過的部分，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 嗯，也是呢。」

「所以呢？你是想清楚才做的嗎。」

「應該說當下覺得可以親，所以就親了。」

「那學長的反應呢？」

「好像覺得我在開玩笑。」

「嗯，如果是波波感覺會這樣沒錯......」

「所以我伸舌頭了。」

「幹！」小司倏地站起身，然後踢倒了腳邊的整箱遊戲片與把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號開心大笑。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會以為這是一場惡作劇，但小司不是，兩人自國小認識，高中進入球隊後更天天混在一起，他知道阿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笑屁喔幹，變態還笑。」

「我就很喜歡你這樣啊，把我的事當成自己的事，好感動噢。」

　　他索性跟著爬到上鋪，阿號雙眼瞪著天花板，見到自己上來，往旁邊挪了挪，讓兩人可以塞在一塊。

「你有被波波揍嗎？」

「沒有，波波怎麼可能揍人。他只是嚇了一跳，然後裝鎮定叫我趕快睡覺。」

「你真的很靠北。」

「他為什麼沒有生氣。」

「因為波波不會生氣。」

「小司，波波真的喜歡男生嗎？」

「誰知道。」

　　剛入隊沒多久他們就聽過那些傳聞，並一起對那些擅自討論別人性向的人感到不滿，但從沒想過要確認資訊的真實性。對一年級球員來說，波波就是波波，能力強幽默溫柔又對學弟超好的副隊長，是不是同志，和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個學期下來，小司不是沒發現好友與副隊長之間的獨特氛圍，但他和阿號的相處模式已經太確定了，他們不會時時確認對方的狀態，忙碌起來總毫不猶豫拋下彼此，再加上儘管感受到阿號的態度越來越不對勁，他仍然不曾認為真會發生什麼事，而且擁有如此堅定的理由。

「阿號，承芸呢？」

「幹嘛提到她。」

「阿號。」

　　好友垮下臉，「我真的不知道，至少三個月沒聯絡了。」

「去分手。」

「你管我。」

「那就不要討論對波波的想法。」小司壓下心中的些許不安，試圖狠下心，「先解決應該解決的關係，你都已經逃避半年了。」

　　阿號搖頭，坐起來，然後爬下床。

　　喂。位置互換，小司對著他的頭頂苦惱地喊。

「阿號。」

「......」

「阿號，」

「幹嘛。」

「你和承芸最後到底發生什麼事，你要不要跟我講。」

「不要。」

「但你們還沒分手，對不對，因為你說一切結束的時候會告訴我。」

「...... 嗯。」

　　這個人固執起來比斑斑還可怕。小司想。而且如果連我都沒輒，大概也不會有別人了。

「雨興學長好像跟波波很要好，私下真的是好朋友那種。」他緩緩開口，「可能還要好一陣子，但我盡量問問看他。」

「問什麼？」

「波波是不是喜歡男生，他現在有沒有交往對象。但是阿號，拜託你去面對你女朋友的事。」

　　阿號的回答是躺進為客人準備好的氣墊床上，沉默拉過毛毯。

努力寫《美人魚》番外，再給我一週ＱＱ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