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阿漢xBirdy
！2020 聖誕賀文！

　　昨天他說想吃燒烤，問 Birdy 最近有沒有空一起去，就明天好不好。說完直勾勾看著對方，視線不及之處雙手緊張交握。

　　選擇燒烤是因為這種時候兩個老男人去任何一家餐廳對坐吃飯都非常奇怪，乾脆找間居酒屋好好喝一杯。

　　對方想了想，說叫 Uber Eats 吧。

「咦？」有些措手不及，張家漢的錯愕寫在臉上。

「不是那個意思。」Birdy 搖頭，「我只是不想出去吃。」

　　不想要的是出去吃本身，他說。做為影視相關工作者，他親眼看到疫情帶給產業的衝擊，儘管與團隊幸運接到幾個委託案還能天天工作，仍不禁祈禱起來。祈禱最重要的便是內心虔誠，加上近期又有緊張起來的趨勢，他不想就那樣走入餐廳，脫下口罩吃肉喝酒。

「你知道，戰戰兢兢。」

「嗯。」張家漢眼前冒出當年對方衝著警察大吼怎麼隨便亂抓人的神情，心想這傢伙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對於世界對於正義和同理心，至多只是將憤怒化成了擔憂與自律。

　　今天張家漢一樣設定了早上八點半的鬧鐘，起床換衣刷牙準備上班。出門前走到床邊，看著王柏德祥和的睡臉猖狂的睡姿，有些捨不得，最後仍伸手推他，輕聲說起來了，你今天要去剪接室記得嗎。

「阿漢。」王柏德睜開眼睛，又閉上。

「晚上回不來再傳訊息給我。」

「我不會。」那人不滿開口，閉著眼睛卻準確指向他，「不要瞧不起我。」

　　於是張家漢無聲笑了。

　　也不是那麼沒有改變，一年以前自己的鬧鐘都是六點整，省略早餐，迷迷糊糊打上領帶開車進園區，趕在七點鐘以前進公司。如今他仍做著無聊的會計，但從台中搬來台北，搬進 Birdy 的公寓，搭捷運上班，九點半打卡。

　　從傳產來到所謂的新創公司，辦公室小了許多，每張桌子上都擺了公仔與桌玩，會有二十出頭的小朋友拿著錯誤百出的報帳單進來，滿臉歉意卻理直氣壯問「漢哥，這個到底怎麼核銷」。

　　新的日子很好，偶爾會覺得台北節奏太快、天氣太差，需要消化很多衝擊，但依然好得不得了，每天回到家看見 Birdy 前一晚脫得亂七八糟的衣褲，總是心頭一股暖意。

　　三十年沒見，張家漢原本也擔心兩人能不能像之前那樣相處，卻還是在對方提出邀約時瞬間答應。一起生活神奇地沒有什麼衝突，朝九晚五的自己，剛好成為對方雜亂無章的行程中的一道規則，週六還能倒垃圾清回收。

　　當王柏德因為工作必須晚歸，他也只是想反正都等了三十年，幾個小時實在不痛不癢，他只希望那傢伙記得先打通電話就好了，自己可以先洗澡晚點叫外送。

　　他不曉得 Birdy 是怎麼想的，但自己這裡覺得年近五十沒有婚姻的男子，能有人一起吃熱騰騰的食物，夜晚有人會疲憊摔進雙人床的另外半邊，看著那個人內心還能湧出滿滿戀慕，還有什麼需要要求的呢。

　　他甚至覺得 Birdy 的個性也如昔，他仍能預測這人喜歡吃什麼、喜歡哪一部電影，會在什麼時候笑出來，尤其他們後來都不曾再談戀愛，靈魂中某部分像是被按下暫停一般，停留在高中了。

◎

　　晚上九點十分，聽見轉動鑰匙的聲音張家漢挑起眉，竟然還真的準時回來。

「靠，外面變超冷。」王柏德推門，下巴縮在圍巾裡，手上提了幾個紙袋，「我在樓下遇到外送了直接拿上來，你也叫太多。」

「配酒啊。」

「啊。」

　　怎麼了。張家漢回頭，看見 Birdy 瞪著餐桌上的奶油蛋糕，不好意思地抓頭。他就是想跟他過聖誕節嘛。

「Birdy，我、」

「我也買了蛋糕......」王柏德嘆氣，把紙盒放到桌上。

　　一切真相大白，總算能好好坐下來吃晚餐。張家漢後來點了兩人都很喜歡的生魚片，豪華套餐加涼拌章魚沙拉、一碗烏龍麵、一盒豬排飯，和一小份肯德基的烤雞。

　　王柏德分享了新製作的進度，張家漢則說公司年輕人想拉他一起去上瑜珈課，已經在群組標記他五次，他都裝沒看到。王柏德哈哈大笑，說什麼啊你幹嘛那麼冷淡，瑜珈蠻好玩的啊，不然我們一起。

　　涼拌章魚他只吃了一口，剩下通通進了 Birdy 的肚子，配著啤酒吃得眉開眼笑，張家漢看著都開心。

　　飯後兩個蛋糕各吃了一點，他說來發聖誕禮物，然後端出 iPhone 12 Pro，銀色的。

「你很扯！」王柏德大叫，「太陰險了吧，不就還好我也有準備！」

「你有準備？」

　　這回張家漢是真的驚訝，Birdy 走進儲物間，抱著一個黑色帆布袋出來，形狀很明顯。媽的，王柏德竟然送他吉他。

　　以後你拍電影，我幫你寫主題曲。原來這件事不是只有自己記得。

「那就，那就這樣啦。手機謝謝啊，我洗碗。」

　　他在害羞。終於了解發生什麼事之後張家漢說不出話。

　　望著耳尖赤紅、埋頭洗碗的王柏德，他緩緩起身，走到對方背後，然後張開雙臂把人緊緊抱住。

　　靈魂是一樣的，但人變得更加討人喜歡了。張家漢想很大一部分是他們兩個都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學會珍惜對方。

　　現在的王柏德會問家裡有沒有蛋、會說我們新片包場你想來嗎，不再老是把話嚥回去，會在發現自己多想的時候開口說「我也很開心」、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今天還買蛋糕回家，真的已經不能幸福更多了。

突然其來的短篇就在平安夜送給大家了！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飛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