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演員
Day7: E. Earplugs.

 

  那傢伙半夜爬上自己床的時候他著實嚇了一跳,但實在太睏 ── 白天做了三個小時的房務,比騎車三小時還累 ── 把棉被拉過去一半給對方,翻身又馬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的人坐起來,雙腳放到地上,呆愣半晌後起身離開。

「軒洋?」他試著睜開眼睛,但對方沒有回答,默默爬上對面這兩天回台北工作的原室友的床,很快又沒了聲音。

 

  隔天在廚房忙碌時那傢伙睡眼惺忪湊過來喊餓,他正在煎客人的早餐,想了想,抽出一張盤子,盛起最邊緣那顆蛋給對方。

「反正焦了。」

「謝謝。」

  人高馬大的民宿幫手接過,吹著氣十秒就吃完了。光速洗好盤子,然後蹲到地上摸把肚子翻出來的短短。

  有點猶豫要不要提醒他吃這麼快後製很難剪進節目,但又迅速推翻這個想法。這人真的一點也不在乎鏡頭,否則就不會熄燈後才拿著枕頭爬過來了。

  聞言那傢伙抓頭說是嗎,我其實是擔心你被公司罵才跑回去的。

  那你真的是想太多。苦笑。實境節目有互動才有畫面好嗎。

「欸,我跟他睡過一次唷。」

「蛤。」

「真的睡覺的睡啦。」

「和誰。」

「Birdy 啊。」

「靠北。」

 

  我們一群人去露營。對方顧自說起來。

  有幾個女生好像想趁做菜的時候跟他互動,但後來他覺得料理區太擠就躲到帳篷去了。我去找他的時候已經睡著了。

  是嗎。忍不住彎起嘴角,回憶閃過。

  曾經一起工作的時候那個人也是這樣,一陣子沒出聲通常就是睡著了,每次都想讓他休息一下等等再來喊人,人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也不滑手機,盯著某出發呆。

  明明看起來是個把吃飽和睡夠放在第一位的單純小孩,心中其實承裝了不少於自己的千思萬緒。

「其實我覺得你們都,聽太多了。」

「什麼意思。」他轉頭,短短起身,甩了甩被揉得毛毛躁躁的全身,一顛一顛跑掉了。

「明明沒有很重要的聲音也聽進去了。」對方回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才想接話,瞥見幾個前輩踏入民宿大廳。

「姊,早安!」

「你們兩個,過來戴麥了。」

「好!」他們又回到節目中。


 

  下午大家一起去玩立槳,前輩們耳提面命要他們兩個擦防曬,刺眼的陽光照得水面波光蕩漾,朱軒洋看都沒看板子一眼,撲通一聲跳入湖中。

  在水上的體感時間和陸地不同,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製作人喊大家上岸,他滑著板子去接游得太遠的前輩姊姊,姊姊喜歡水,依依不捨地沒有上板,只抓著繫繩讓自己慢慢拖著回去。

  拍了大合照、坐在如畫的湖景前錄了後訪,準備啟程回民宿,才剛擦乾頭髮,那傢伙便拿著手機湊過來。

 

  欸,我剛傳了 SUP 的照片給他。

  他停下穿鞋的動作,抬頭。

「他其實到現在還是一樣,就很邊緣,跟誰都淡淡的。」

「我知道,所以覺得你很厲害。」

「他就愛我啦。」眉宇之間流洩出得意,遞過來一瓶礦泉水,「可能是我會跟他去游泳吧。」

「那你下次也陪我去騎腳踏車啊。」

「我考慮一下。」

 

  來的時候是前輩開車、他在副駕與後座的那傢伙閒聊,回程路上他們都鑽上製作組的廂型車睡翻了。

  車子駛入民宿的時候他們又都醒了,短短和 Nini 跑出來迎接,拉開車門一樣是台東毫無保留的陽光,玩過水的身體很重又很輕,某個人朝他走來。

 

  欸,他回了。

  你很煩欸,不用一直唸給我聽。

「他跟你問好。」

「...... 屁啦。」

「真的啊。」那傢伙說,把手機拿到他面前。

 

  「羨慕,我也想玩水」。附上一個哭臉。

  「我在拍戲」。

  「幫我跟昊森問好」。

 

  一陣子風吹過,前院木桌上前輩女演員要用來裝飾明日宴會的花材與包裝紙被吹開,長長的緞帶飄出,婀娜飛舞。

  台東是這麼幸運的地方嗎。

  他沒有要討論他們之間誰更有距離感,曾經密集相處的那段時間他總是因為奔騰的情緒困擾和低落,後來發現對方同樣敏感煩躁,那瞬間幾乎是豁然開朗,心中抱持著感謝。

  兩人的最後對話是那人某天深夜傳來的「忙完一起喝酒」,當時他過了三天才有時間回覆一句「哈你又不愛喝酒」。

 

  那人把毛巾拉到脖子上掛著,將手機湊近臉。

「你要幹嘛?」

「錄語音。」

「你錄你的啊。」

「你也講個什麼啊,機會難得。」

「不用吼。」

 

  快啦。小自己三歲的民宿幫手催促,友善和無所謂在臉上閃閃發亮。

 

「呃,嗨。那個,等我和軒洋回台北,一起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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