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

GIVEN 被贈與的未來　上山立夏 x 佐藤真冬
Day8: F. First Night.

　　最近他終於發現與交往對象在同一個樂團的缺點。

　　就是真冬與音樂同時存在於舞台上。

　　那個真冬、和他們的音樂，一起爆炸在自己的世界，整個身體瞬間被撐滿而無處釋放的感受令上山相當困擾。

　　心臟劇烈跳動，雙頰滾燙，急迫感使他必須做點什麼的，真冬面前還有麥克風，能把滿溢到唇邊的那些隨著歌曲吐出來，自己卻只能握緊吉他，還得全神貫注不要跟丟了節奏。

　　幾次下來上山想這樣不行，轉頭看向他的團員們，可惜沒看出什麼解決方式，從以前就是這樣，跟那兩個傢伙要菸從來沒有成功過。

「教你抽菸你姊會很麻煩，不要陷害我。」秋彥嫌惡揮手。

「給我菸就好了，不用你教。」

「一樣的意思，臭小鬼走開。」

「什麼啊，那春樹先生、」

「沒有辦法唷。」

　　於是他開始在口袋裡放棒棒糖。老實說他們樂團的人都不愛說話，歌與歌之間的閒聊少之又少，開口了也是短短幾句，但他還是試圖在空檔之間撥開包裝紙，把五顏六色的糖球塞進嘴裡。

　　某天他發現吉他袋中多了十支糖果，不用猜也知道是真冬放的，上山的臉迅速脹紅。

「是說，歌迷也開始送你糖果了。」春樹好心替他轉移話題。

「他們以為你喜歡吃甜食吧。」

「甜食有什麼不好，」來練團室探班的矢岳先生雙手合十許願，「希望之後應援物會開始出現蛋糕或泡芙。」

　　不過，吃點東西就能消除不安，小鬼真是幸福吶。

　　那真冬的不安要怎麼消除呢。

　　什麼意思？上山抬頭，但兩個年上團員已經各自埋首樂器之間了。

＃

「不好意思，去看表演場地有一點晚了。」佐藤邊道歉邊把自己塞進四人沙發座的其中一側。

　　剛才鹿島在群組說「我先幫你點喔」的漢堡排套餐正在鑄鐵盤上滋滋作響，看來時間算得剛剛好。

「怎麼樣？」鹿島看起來比他還興奮，「整修後的 CORNER，真羨慕你們可以在正式營業前就看到。」

「舞台變大了，春樹先生說音場應該會比以前好很多。」佐藤回答，語氣中帶著猶豫，「聲音，好像會聽得很清楚。」

「真好。」咕噥著，伸長手想從佐藤的盤子裡偷薯條。

　　喂，你的袖子。八木眼明手快將鹿島的手肘往上抬，避開肉排上的棕色醬汁。

　　玄純跟以前一樣，總是可以準確預測柊的動作。他淺淺笑出來，然後注意到放在柊書包上的圍巾是玄純的。

　　上禮拜他滑到一則推，一個頭貼和名稱看起來是歌迷的帳號拍到玄純和柊在排隊買路邊的肉包，連續三張，停在玄純把衛生紙壓在流滿肉汁的柊的下巴上，推文寫著「私下也都待在一起，感情真好」。樂團正在逐漸被大家認識，表演之外的互動也開始受到關注，但坐在對面的兩個人都沒有改變。

　　雖然從以前就一直是以這個視角看著他們，但佐藤忽然明白，未來三人見面都會如此了。

　　不是「為了讓由紀和真冬坐在一起」，而是「我與玄純是戀人了」，察覺到這樣的變化，佐藤發自內心為柊高興。

　　他已經把金色色紙寫進歌裡了，那麼自己呢。

「真冬，不要擔心。」八木突然開口。

「咦？」

「聲音聽得清楚是好事，好好玩一場吧。」

「可是，我們這次應該會、會唱新歌。」

「這樣啊，我會期待的。」

　　不是...... 佐藤盯著盤中因為熱氣逐漸坍塌的馬鈴薯泥，握緊叉子。

「雖然不想這樣稱讚，」鹿島打斷他，「但你的吉他手是世界上少有的天才，你就盡情依賴上山吧。」

＃

　　練完團佐藤說想先回家思考歌詞，上山目送他離開的眼神實在太嚴肅，團室的門剛關上秋彥就忍不住開口。

　　我不懂，不是成功了嗎。

　　咦？上山回頭。

　　那天真冬不是在台上唱出來了嗎，歌詞也是，好好表達了。春樹也加入對話。你們在不安什麼。

「第二次才是第一次。」

「欸？」

「就是，第一次之外的第一次。」

「什麼意思。現在高中生的邏輯都怎麼了。」

　　就是去證明能夠做到。人常覺得一次或許是僥倖。

　　喂，小鬼，我們從來沒覺得你的音樂是僥倖。

　　我知道。需要被說服的人是真冬。

　　春樹和秋彥不說話了。

「等等，喂，你們不要那個臉啊，」上山笑出來，「我會做好的，不需要擔心。」

「雖然不擔憂，但有點不甘心呢。」

「沒錯。」

「咦？」

「真冬就算了，樂團的未來竟然還是要交到這種小鬼手裡，唉。」

「為什麼真冬就沒關係啊我跟他不是一樣大嗎喂！」

　　GIVEN 的貝斯手與鼓手默契地不回答，這時候的他們都還不知道兩人的關係會如何被真冬的第二首歌詞改變。

　　而上山其實記得、應該說會一直記得那天晚上，自己在後台找到掛著淚痕等待的真冬，因為力氣用盡兩人都抬不起手擁抱對方，他只能將額頭靠向真冬的，兩人的鼻息在彼此之間混亂交錯。

　　這是完成演奏的第一夜，他們將以此姿態邁開步伐，走向某個模糊但吵鬧歡樂的未來。見證了這件事的第一個夜晚，月色不可思議地閃亮，如同白晝。

篇名取自 YORUSHIKA 的歌〈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