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 貝家欣 x 陳飛
Day10: H. Hot Spring.

 

  貝家欣第一次衝著自己的怒吼夾雜了什麼飛來,是實體的東西,差點砸到他的眼角,幸好伸手抓住了。

  是那條項鍊。

 

「我可以吻你嗎?」熱氣蒸騰之間那人開口,語句隨著空間中的水氣變得濕潤,爬上陳飛光裸的手臂。

「不行。」

  貝家欣看著他心煩意亂的樣子顯然很愉悅,往後靠回溫泉池壁,「那你吻我好了。」

「你讓我想一下好不好。」陳飛嘆氣,把熱呼呼的毛巾蓋到臉上。

  那時候的日子很好,寫歌、錄音、吃飯、泡湯,帶著宿醉和不成調的音符的清晨、完全沒有對話卻愜意舒心的保養重機的一整個下午,有熬夜與啤酒,健康又不健康。

  當時他認為人就該那樣活著,至少年輕人該,他們還那麼年輕。

 

  其他人老愛開玩笑說他們像老夫老妻。「很像啊,尤其是阿飛盯他吃什麼不吃什麼的時候」,來樂團工作室串門子的友團鼓手嘲笑。

  講完電話回來的陳飛在貝家欣旁邊坐下,看了一眼桌面就忍不住皺眉開口。

「欸,這是在幹什麼。」

  桌上有一塊摺得方方正正的衛生紙,上面放了好幾顆被挑出來的綠色小球。

「小貝說他看到青豆就全身發毛。」

「我都不知道青豆這麼可怕耶。」

「我覺得挺可怕的啊,你看。」貝家欣理直氣壯地夾起一顆綠珠,盯著看幾秒,又放下,和其他顆排在一起。

「你這叫挑食啊小朋友。」

  眾人哈哈大笑,說看吧,他們一起吃飯就沒一次安靜。真的老夫老妻啦。

  吵鬧之中貝家欣也笑了,連一震一震的筷尖都充滿生命力,陳飛當初就是被他的生命力吸引,把人帶回樂團裡。

 

「你為什麼不敢面對。」

「不是,小貝,我們這樣當兄弟,一起做音樂,不是很好嗎。」

「他媽哪裡好。」

  貝家欣長得高、肩膀又寬,那一刻卻像枯萎的大樹,原來人悲傷的時候都一樣。

 

  吵架之後,那傢伙騎車走了,大概也沒要去哪,就是吹風散心。陳飛也一個人出門,走在路上心煩意亂的,想到唱片行找張專輯 —— 他對那樂團沒興趣,但錄音室和混音團隊是自己觀察一陣子了的業內新秀,可以的話小貝的下一張他想找那些人合作 —— 然而走著走著卻晃進一間飾品店,他沒真正談過戀愛,看著排滿一整面牆閃亮花俏的耳環與戒指,回想學生時期如何逗曖昧過的幾個女孩子開心,最後結帳買了一條項鍊。

  泡溫泉時別戴,會氧化。

  陳飛寫了紙條和項鍊放在一起,可思考了幾分鐘又抽出紙條揉掉,單獨將項鍊收進包裝紙袋。


 

「我他媽不要你的道歉。」貝家欣說,這次沒有大吼,或許他終於累了。「我不要耶。」

  舉起雙手伸向頸後,拆下陳飛送的項鍊,放在書桌上離開了。

  上次和上上次這條項鍊回到手中的場景比此刻慘烈許多,陳飛幾乎要鬆一口氣。小貝用孩子般的憤怒和拒絕來爭取真正想要的關係,而自己只是想圖個兩不相欠,反覆在那人氣消之後,將東西放回對方滾燙的掌心。

  當時他不知道這是貝家欣最後一次拒絕自己了。

 

  陳飛可以感受到,最近常來店裡的兩個女高中生之中,長頭髮的那個對自己似乎有好感。他只覺得不好意思,那女孩大概是初戀,可店要收了,連個回憶的空間都不會留下。

  他也猜到了是怎麼回事,握著項鍊想不如就把東西送給女孩,他是說短髮的那個,當做是她們幫忙找到 demo 的謝禮。可是這條早已舊了的鍊子對其他人有什麼意義,看著會想起一切美好與懦弱的還不是只有自己。

 

  去北投的路他騎到不想再騎,也想過店收了之後乾脆花一段時間環島,台灣這麼小,很快就環完了。途中多收集幾個適合泡溫泉的地點,礁溪啊谷關啊,不要每次都只會沿著捷運紅線催油門,然後不停看見某個人的影子。

  但他終究是將項鍊收回盒子裡,放入紙箱中讓搬家公司載去新的住處,如同那座藍白灰磁磚拼湊成的池子、褪色的日本山壁畫,有些事情當初沒有道別,就再也沒辦法。

 

 


後來才知道原來這部才是我第一次看吳慷仁演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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