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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擦掉的初戀　井田浩介 x 青木想太
Day17 N. New found grace.

「我來吧。」看到排在自己前面的隔壁班女生踮起腳仍搆不著架子上的實驗器材，青木開口。

「啊，謝謝。」

　　其實青木並不矮，只是纖瘦單薄，加上總是站在都超過 180 公分的相多和井田旁邊在視覺上吃了虧而已。

　　像這種幫嬌小女同學拿高處東西的浪漫情節，他還是辦得到的。

　　小劇場太多，容易自己被自己感動。相多分析。

　　說到小劇場，相多君應該沒資格講別人啦。橋下小聲道，不曉得為什麼此刻要一起半蹲在實驗桌後面、透過顯微鏡和燒杯之間的空隙偷看。

　　今天是併班一起上實驗課的日子，六個人一桌，他們這組的位置剛好與隔壁班相鄰，鐘響前大家就先到教室準備，只有中午去體育館練球的井田還沒出現。

「啊，不好意思，不是那種。」女同學難為情地阻止，「講義上說要長試管。」

　　咦？青木聞言把目光移向更高的層架。

　　還是我去搬椅子吧。看了看其他組人，女生說。

「你們在做什麼？」

「啊。」

「啊。」橋下和相多同時出聲。

「井田同學，」

「帥氣登場了。」

　　要拿試管嗎？井田把課本和鉛筆盒交給青木，伸長手臂。

　　愣愣接下東西，看著井田靠過來，剛運動完卻沒有味道，比自己低一些的體溫淺淺靠在身上。青木的耳朵一點一點地變紅，剛才腦中的漫畫劇情瞬間煙消雲散。

　　待兩人都回到位置上，橋下湊上前壓低音量對青木道，「吶，你不關心一下井田君嗎。」

「噢、呃，」青木這才回神，抬起頭，「井田你，身體有好一點了嗎。」

「已經沒事了唷，我剛都去練球了。」

「也是呢......」

　　井田上週得了流感，在家休息好幾天，連昨日原本要四人一起去逛聖誕市集的約定都只能取消，今天終於來學校上課了。

　　—— 是說，昨天得知井田仍然無法出門時，橋下還心生憐憫打算回教室找情緒低落的青木，但相多理直氣壯表示「那當然是放生青木啊，我們兩個約會幹嘛帶一個電燈泡」，拖著她跑走了。

　　後來青木百無聊賴地晃去打工的壽司店，莫名被店長和前輩餵食一頓，包含三種不同口味的聖誕蛋糕，還外帶了知名甜點店的瑪德蓮回家，心情才好轉起來。

　　不過事實上，因為不能和井田一起逛市集感到可惜只佔了一部分，另外盤據心頭的還有愧疚感，關於對方是怎麼生病的。

　　冬天的天台真的很冷，自己還堅持要在上面吃午餐，井田無奈之下把外套和圍巾都套到他身上，一起在寒風中待了半個小時。

「原來如此，那你們當初真的沒資格笑大路君和琉美醬耶。」橋下的手很巧，調整化學試劑的動作像平時做甜點一樣順暢，語氣溫和內容卻中肯得直刺心臟，「他們那時候至少是為了練習話劇表演。」

　　青木低下頭，「對不起啦。」

「我又不覺得是青木的錯。」

「井田你這樣，會把他寵壞唷。」相多說，雙手揹在背後。十分鐘前同組的班長和副班長就嚴正要求他與青木不要參與實驗操作，強調這樣就是提供小組最大的幫助。

　　啊 ——！青木突然大叫。

　　橋下一抖，手中的燒杯差點將撞倒酒精燈，幸好井田及時扶住。

「幹嘛？」

「沒、沒事。」他故作鎮定回答。

　　才怪。

　　剛才說完整個故事他才發現最大的問題在哪裡。

　　他害井田生病發燒，錯過了聖誕市集。聖誕市集在平安夜舉辦，而平安夜是......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

　　去年的平安夜學校如往常進行點燈儀式，在放學後空無一人只剩下繽紛燈河的校園中，井田回應了他好一陣子之前的告白。正式交往的那一天，是、交往週年紀念日啊啊啊啊啊啊啊！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度過實驗課，以及最後一堂數學課，平常就不怎麼明白的數字猖狂地在黑板上跳耀，每一個都像在嘲笑他「你在週年紀念日丟下男友去吃壽司」「沒寫卡片沒送花」「還自己吃了蛋糕」「根本忘記了」「真是過分的傢伙」。

　　期間相多好心傳紙條問他還好嗎，但井田就坐在後面，青木只能把紙條揉成一團，忽略好友關切的眼神。

　　終於撐到放學，青木躊躇著站起身，瞥見井田背起球袋竟然就要這樣離開。

　　猶豫片刻，他還是追了出去，在走廊盡頭抓住對方。

「井田！」

　　鼓起勇氣抬起頭，與對方四目相接，迎來的卻是沒有波瀾的平靜眼神。

　　井田挑眉，「怎麼了？我要練球，晚點一起吃晚餐嗎？」

「...... 什麼啊，原來你也不記得了嘛。」

　　過去幾個小時獨自焦躁煩惱的我，根本是在自作多情了吧。

「不、那樣的話就，」顯然看懂了青木在想什麼的井田把手放到他頭上，抓了抓那頭凌亂的黑髮，「有點冤枉我了。」

「咦？」

　　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啊。井田嘆氣。我如果說我有準備，你是不是會更愧疚呢。

　　咀嚼著帶有濃濃寵溺和一絲埋怨的句子，逐漸明白對方意思的青木緩緩瞪大眼睛。

　　井田右手從書包中拿出什麼，左手則輕輕拾起青木的手，把東西放到他手上，很輕，優雅而甜膩。

「去年的昨天，是我整個高中最快樂的日子，」井田說，「青木，交往一週年快樂啊。」

　　攤開手心，躺在上面的是一塊綁了紅色緞帶的，文具店最常見的那種橡皮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