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

Nanon x Chimon
Day3: B. Back to December.

　　Nanon 這次的新專輯也由自己製作，從詞曲編曲混音後製到美術設計全參與了，封面用年初獨自一人去海邊的底片照，據說是把相機架在大石頭上拍的，捕捉到後面整片無人海灘與夕陽，看來貴得要命的定時器沒有白買。

　　顆粒感極重的畫面中藏了字，First 轉著專輯，試著從各個角度讀出整個句子。

「泰國沒有，冬天......」

「泰國沒有冬天，但冷氣會凍得你流鼻水。」星星接話。

　　那是什麼，哥哥新寫的詩嗎。Ciize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握著冰拿鐵腳步一如往常輕盈。

　　噢，關於喊冷星星真的可以寫一整本詩集，全泰國最會喊冷的人就是他了，或至少全公司。Mike 嘲笑。

「全公司跟全國差很多。」跟在 Ciize 後面的 Tay 無奈。

「P’ Tay 你開完會了啊？」聽見聲音 Nanon 猛然回頭，「那我要去找組長。」

　　抓起手機和 First 手中的專輯樣品，風風火火地離開，留下一群同事們嘖嘖稱奇，明明屬於公司的老么群，卻永遠有那麼多事情要忙。

　　因為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電梯關上門前 Nanon 聽見了一點，在心中回答。正確來說，是我不想要那麼漫長的時間。

　　而今天來公司也是同樣原因，他站在會議室裡，前面坐著剛被自己攔下的組長，兩人都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

「Nanon，你一向很有想法，出專輯我們也是從來沒有干涉，全部讓 Riser 那邊和你自己做決定。」握著手機，右手食指在左手背上敲啊敲，「但就那一句歌詞，你回去再想想，好嗎？」

　　輕輕搖頭，「我是有話想說才會做音樂的。」

「你還很年輕，許多聽你音樂的人也很年輕。」

「我將在五十歲死去。」他篤定道，「如果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沒道理不把它放進歌曲裡。」

　　Nanon 看著組長看著自己，對方在加入公司之前就是媽媽的朋友，認識自己超過十年，他知道對方能明白他是認真的。

「...... 好吧。」最後組長嘆氣，「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們必須來討論應對方式，首先你要有現場演唱的版本。」

　　Nanon 露出笑容，拉開椅子坐下。

　　他將在五十歲死去。

　　這是真的，幼稚園的某一天要用色紙黏玫瑰花束，花束上要有枝枒與緞帶，三五個小朋友一組，跟著老師和志工媽媽黏了一下午，完成之後 Nanon 又把那束花拔了半光。

　　同組女孩子大哭，老師過來詢問時他回答「好看的部分留下來就好了」。

　　長大後提起這個故事，朋友們既不諒解也不意外，「完美主義果然從小就存在」「恐怖死了」「你是好萊塢鬼片那種被困在小孩身體裡面的成人嗎」。

　　當然現在的他不會去拔別人的葉子，但那個心情比起小時候更加根深蒂固，歪斜的、沒收好邊緣讓膠水痕跡跑出來的、狼狽的、力不從心的痛苦的，他都不要了。

　　他甚至計劃好了三十歲轉為幕後，三十五歲擁有家庭，每個階段要完成的事情也都有大致藍圖。

　　我會在那段歲數之間辛勤地生活，留下作品，那樣不就好了嗎。

「剩下的那些日子要做什麼。」他是真心感到不解。

「不是要做什麼，過日子啊，日子要你去過了才會知道是什麼。」Nonnie 那雙與他相似的眼睛同樣理直氣壯。

　　這些想法 Nanon 是絲毫不保留向身邊人坦誠的，大部分人不置可否，媽媽大笑回應「會這麼說的人都會活很久」，妹妹則說我不會簽放棄急救同意書的，我會在醫院大吵大鬧，你等著吧。

　　然而 Chimon 什麼也沒說。

　　那天依然是 Chimon 開他的車回家，再由他開回住處，車內只剩自己的時候 Nanon 按下車窗，十二月的晚上涼風宜人，心情被吹得遍地舒爽的同時更加確信自己的決定沒錯。

　　後來他才知道 Chimon 在那年的十二月之中哭了大約一半的日子。

　　得知的隔天，Nanon 送了一束玫瑰給對方。我不想麻煩任何人，並且只想留下神采奕奕的時刻。但那是因為擁有厚實飽滿的靈魂，才能對在美好年歲裡深掘充滿信心。因為你所以我有信心。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認識以來幾乎無話不談，但有時候仍覺得語言能表達的實在太少了，他相信 Chimon 看見花會懂。

　　組長離開後，Nanon 繼續留下來回了幾封工作郵件，離開會議室已經晚上九點，他拿起手機。

　　歌曲全部定案後會進行最後排序和行銷策略會議，工作一個接著一個，他的行事曆即將被填滿，另外一邊也一樣忙碌，Chimon 的新戲前陣子完成拍攝，今天是殺青酒宴。

　　手機裡有對方的未接來電，他按下回撥。

　　我殺了你的玫瑰。電話那頭抽抽咽咽道。對不起。

　　喧鬧背景中傳來經紀人的呼喊，「喂喂你喝醉了不要打電話啊」、「是在打給誰啊」、「就跟你說祝賀花束先送回你家了沒有不見啊喂」。

「我下次會再送，所以不要哭了。」Nanon 回答。

　　泰國沒有冬天，所以我能在任何季節送花給放在心上的人。而我想將最燦爛的時刻留給我的玫瑰。

題目取自Taylor Swift〈Back to December〉的歌詞 You gave me roses and I left them there to die

有人想念這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