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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末世物語 小幸 x 悠多
Day18: Q. Quit.

刺眼的陽光灑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氣氛無聊又詭譎,像是整個城市都暴露在監視系統之下,為了避免被偵測並標記上數字,乾脆停止了呼吸。

還真他媽的熱。

悠多暴躁地脫掉上衣,粗魯掛在肩膀上,放眼望去沒有一片樹蔭,也沒有雲,肩頭在幾秒之內感到灼熱,空氣乾枯得像是鞋頭隨時會因摩擦地磚冒出火星般。

關於高中,他有幾個不想經歷第二次的瞬間。

包含小幸不願意看向自己,校園中央的大螢幕亮起、他們發出不屑的嘲笑聲,卻蓋不過內心某個事物掉落的聲音。

或者從社團教室門板的玻璃框看進去,看見小明和阿太站在牆角,前者雙手揹在背後、後者手中則有一支拖把,幾秒內悠多便發現就算地板乾了自己仍再也走不進去那兩人之間。

但如果只能選出一個,他最後的答案是從學校到俱樂部的上坡。

老舊的手拉推車與磁磚凹凸不平的人行道,無止盡的階梯,沒有盡頭,使夏天變得更加悶熱。後來小幸還先回家了,他一個人推到汗流浹背,累死。

諷刺的是偏偏就是那個唯一,就這條不想走的路再走了一次。

上星期,悠多用自己打工賺的錢買了小幸的生日禮物。十八歲了,今年必須比過去都更特別才行。

他花了一點時間盤算應該送什麼。第一次打手槍就是一起的,他首先往成人片那裡想,然而思考什麼樣的女優或主題能讓那傢伙興奮,想著想著,又往音樂那頭奔了過去。

有什麼能比一段敲擊靈魂的節奏與混音令人更飢渴發燙。

於是老闆推薦的混音器裝在防撞盒裡,雖然是二手的,但悠多望著宛如看見了初戀,儘管他懷疑小幸是否需要初戀。

畢竟那傢伙這一年來像是被物理上地抽離青春期,如同一套棋盤遊戲,骰了點數,接著從空中伸出的大手將小幸拾起,沒有「道別」或「出發」,就這麼重重放到「信念」與「未來」的格子裡。

悠多試過呼喊與爭吵,卻看見對方發現所處之地時露出的笑容。

所以他放棄了。

據悠多所知,小幸仍然會參加遊行,跟那個女孩子一起。但每次稍微冒出「大概會就這麼失去了」「畢竟那傢伙說我們本質上是不一樣的人」的念頭,小幸就會出現,本人活生生、或者該說硬生生地出現在視野之內,什麼也沒講在公寓的天臺喝啤酒,或者與湯姆視訊。

大地震尚未發生,手機警報與各地示威的新聞依然頻繁,雖然姿態不盡相同、但他們五個都離開了學校,日子像是劇烈改變,又像什麼也沒變。

找到正職工作後,悠多假日仍會到樂器行打工,一是想還錢還得快一些,二是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有個對各廠牌控制器暸若指掌、DJ 技巧與經驗都令人驚豔的老闆,確實蠻酷的,這麼酷的工作他不想讓給別人。

大學啊。

他們之中有人去看看就夠了,是小幸或者自己,有什麼差別嗎。

俱樂部無預警消失之後,悠多突然發現他們沒有停歇之處,沒有夢境和綠洲。

他其實相信小幸擁有與自己相同的感受,只是兩人做出了天差地遠的反應罷了。

想起十四歲那年,小幸在黑暗中抓住自己的手腕,窗外寂靜得像是宇宙都死了,一顆星子也找不到,剎那之間悠多覺得連音符都蕩然無存,剩下節拍,一下一下重擊心臟,然後他們連同棉被一起掉入旋渦,直到感受的盡頭。

那晚之後,小幸再也不留頭髮,他並不以為意,寸頭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很好摸;小幸抽高長壯,話卻越來越少,他想這樣更好,搬運器材就更輕鬆了。

警察來了,小幸混入人群中拔腿就跑,他則站在原地,心想能跑去哪裡,這世界就這樣了。接著小幸回來了,站在他身邊,一起把剩下的段落聽完 —— 直到俱樂部燈亮,歌曲嘎然而止。

他偶爾還是會夢見小幸,夢中那人說不用送我生日禮物了、一起吃個飯吧,說悠多你也快生日了,你想過自己成年以後要做什麼嗎。然後每次到這就醒了。

是說,如果自己開口,小幸現在還會跟他一起打手槍嗎。

跟店裡借的推車沒有比學校的好用多少,混音器重得要命,輪子走在灰霧磁磚上發出的聲響逐漸與上一次重疊。

「啊,我要氣死。」他想,然後也這麼說出來了,「那傢伙幹嘛要生日。」

我現在就要打給他。大聲道,對著不怎麼清澈的天空,然後拿出手機。

「喂?」

通話很快接通,聽見對方的聲音他感到皮膚泛起一片顫慄。

如同回到十四歲,那傢伙的體溫、味道、氣息淹沒一切感官,手指被握在手心中,即使只有短短一瞬,他聽見眼淚和呼吸聲。

—— 悠多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但事實上,每次都是這樣的,對方走著走著下了天橋,剩下自己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回到末日故事之中。

「喂,悠多?」那人再度開口。

「小幸!你給我滾過來!現在!」

是說雖然配樂大受討論,但更讓我驚豔的是這部電影使用光線的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