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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 古林睿煬 x 戴培峰
Day24: U. Useless Magic.

*可搭配9064的〈小高飯〉一起看,但分開閱讀也完全沒問題!

投捕之間是很特別的關係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但每次看到提問者 —— 不論球迷、媒體或節目主持人 —— 閃閃發亮充滿期待的眼神,他又無法果斷說出口。是但也不是,至少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不管你們想像了什麼。古林在心裡回答。

比賽中,擊球、守備、跑壘、判決,每一個動作都由自己掌心的球離手後展開。

身為基本責任是吃下五局的先發,他必須反覆遇到「這一球出去不是出局數就是失分」的狀況,坦白說,這樣的壓力從來不曾因為打球的日子增長而減輕。

站在投手丘上,他看到的是蹲在本壘後方的接補搭檔,或許觀察打者狀態和休息室教練的暗號,但最終仍然得將視線移回捕手的手套上。

身後是等待守備機會的野手隊友,可能還有伺機而動的跑者,然而內心再如何信賴團隊,當下眼裡依然只會有捕手。若要向誰求助,想得到一個瞬間的「你能做到」,就僅僅剩下這個人了。

是這樣子可怕的關係啊。

他記得高中畢業前夕,電視台來平鎮拍特輯,內容與棒球毫無關係,是要他們五個高三生煮飯給學弟們吃。

老實說古林看著那些洋蔥馬鈴薯咖哩塊心中大大鬆了一口氣,學生身份的最後不到兩個月,他不想聊畢業後的下一步,討論選秀或旅外,只想跟大家講沒營養的垃圾話、慫恿江國謙和林靖凱吵架,然後欣賞戴培峰生氣的樣子。

「江坤宇為什麼在哭啊?」走進被借來錄影的空教室,他看見淚眼汪汪的隊長,扯開音量興致勃勃,「也哭得太慘了吧!」

「該不會要錄什麼真心話時間吧,我不要喔。」身邊的戴培峰則充滿戒心。

結果只是切洋蔥切到流淚而已,也算是很符合他們的風格了。

把炒得變成金黃色的洋蔥放入湯鍋裡,古林聽見攝影機後方冷不防冒出提問。

投手和捕手應該是很特別的關係吧?尤其培峰和古林搭配這麼久了,對吧。

「......」

古林沒有接話,也沒有看向戴培峰,眼前冒出比賽中對方走上丘,對自己說「你把球速放慢一點」的表情。

「對啊,可以說是很特別吧。」戴培峰回答。

企劃姊姊點頭,沒有繼續追問,換個話題去訪江坤宇和林靖凱了。

而戴培峰湊過來小聲開口:這題有什麼好不回答的啊,你真的很奇怪欸。

他則瞪大眼睛,跟著壓低音量:這才有什麼好生氣的吧!你最奇怪啦!

不過再下一題,「會記得高中的什麼事情」,江國謙神來一筆提到宿舍很臭,他們兩個又馬上忘記爭執,哈哈哈地笑成一團。

「我會記得,我有一次差點冷死。」雙眼還很紅腫的江坤宇則悠悠開口。

「啊,我也記得。」古林附和。

從小過著團體生活,他們五人都沒什麼怪癖堅持,唯一稍微龜毛一點的只有戴培峰 —— 不喜歡別人使用自己的寢具,枕頭棉被抱枕都整齊疊在床位上,只有同屆其他四個可以碰。

對啊我會給他們拿,所以我也不算有潔癖吧。戴培峰指著另外四人辯駁。

「之前寒流來突然降溫,」林靖凱不理他,顧自說起故事,「培峰有事回家,學弟剛進來沒多久,有一個人被子不夠厚還怎樣的,但又不敢跟培峰借。」

「最後就變成阿坤把棉被借學弟,然後他用培峰的棉被。」江國謙補充,「他說超薄,睡到半夜快冷死。」

莫名變成半個主角的戴培峰張了張口,不知道如何反駁。

「宋晟睿、」江坤宇找到鏡頭,直視著露出招牌無害笑容,「要記得我的犧牲喔。」

那天錄完影,教練讓他們跟著節目組一起去新埔粄條吃晚餐,五碗小高飯上桌,隔壁的企劃姊姊轉過來聊天,說離開高中後會擁有更多自己的時間,要他們好好生活,培養棒球以外的興趣,尤其不可以錯過戀愛。

古林頓了下,不曉得該如何接話。

雖然明白總會有那一天,但他真正沒想過這件事,關於大家帶著另一半來聚餐的場景。

企劃姊姊再次開口,說最近重看一部舊電影,裡面青澀的戀愛很可愛,希望他們都有機會體驗。電影中的女孩喜歡前面座位的男孩,男孩的頭髮是西瓜的味道,她因此聞了一整個夏天的西瓜。

原本已經滑開手機要查是哪部的戴培峰停下動作,疑惑抬頭。

西瓜......?

「誰的頭髮會像西瓜。」他用只有幾個人聽得見的音量問。

「呃,西瓜本人?」林靖凱說,然後五人笑成一團。

不曉得世界上有沒有把頭髮變成西瓜口味的魔法。很久之後,他是指自己已經來到日本打球的這麼久,古林想。

當戴培峰要自己不要催、把球速放慢,他生氣回嘴「哪有人要慢的直球」,真的是自暴自棄了才在投手丘上對這個人生氣。

以為會得到「你今天根本投不進來,快有什麼用」的憤怒回應,但出乎意料地,對方只是挑起眉毛說為什麼沒有。

「每個人需要的不一樣,我現在就需要,就這麼簡單而已。」戴培峰說。

語氣裡有著你敢把球速降到 130,我就敢贏球讓你閉嘴的篤定自信。

後來那局就如此度過了,至今仍被古林列在人生十大不可思議比賽的榜單之中。

他不知道戴培峰觀察到了什麼,或者單純成功預測打者反應,最後三球自己放慢速度,製造一次揮棒落空和一顆滾地球,江坤宇策動雙殺,留下二三壘的殘壘,雖然最後沒有贏球,但他從此買單了那個說法。

只是有沒有需要而已。

既然有女生喜歡西瓜味道的頭髮,搞不好世界上也會有喜歡酸水果的人,想擁有能把葡萄或西瓜變酸的魔法。那個當下戴培峰跟他要了慢的直球,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會有一支球隊要這個樣子的自己和對方,於是他們再次同隊。

高中宿舍的被子有股霉味,此刻二十五歲的自己連那個味道都很想念。

北海道很冷,聽說沒有蟑螂,他也無法想像任何東西能在這種冰天雪地裡發霉。

—— 倒是有西瓜。

前陣子隊友透過翻譯跟自己分享,北海道有一種墨綠到近乎黑色的西瓜,不曉得是什麼味道。

球季快結束了,那四個人老是嚷嚷要來找他玩,最近終於開始計劃,不然等他們來,一起去吃吃看好了。

題目取自芙莉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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